夏雨晴和夏菡按照原计划的样子,低调离开了R市踏上了回法国的班机,因为夏雨晴回到R市后有些水土不服的症状,整个人恹恹的精神似乎不太好,后面还有漫漫旅途,程皓担心夏菡一个人在飞机上照顾不过来想亲自送她们回去,结果在机场碰到了特意飞过来接机的克洛德。
当年被夏雨晴管教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漂亮小男孩,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大人,俊美的欧洲面孔里隐隐带着东方人的轮廓,混血帅哥一派潇洒不羁的从候机椅上站起来,无视身后女孩子的呼声和手机拍照的声音,笑得像阳光般灿烂来到夏雨晴面前。
“皓哥,好久不见。”克洛德的中文并不标准,别别扭扭的音调惹得夏雨晴看他一眼,程皓明显感觉到在夏雨晴那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克洛德一米八多个子的身躯居然明显的抖了一抖……
“很久不见你了,再见居然都认不出来,你长成一个大人了。”或许在看到现实的对比后人更容易接受自己已经不年轻的事实,程皓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身上的岁月变迁,在这一刻才真切的感受到原来真得已经过了很多年。
听完程皓的感慨,克洛德挠挠头笑了不做回答,知道内幕的夏菡也忍不住嘴角弯弯,只有夏雨晴冷笑一声,似笑非笑的用法文对他道:“没听懂是吧?”
被问着立刻点头如捣蒜,一旁为克洛德刚刚的“无动于衷”奇怪不已的程皓顿时明白了。
原来如此,这小子的中文……实在该再多下下功夫了。
克洛德拖着行李和夏菡走在前面,程皓跟着夏雨晴默默的走在后面,临进安检时程皓忍不住开口,问出心中的疑问:“昨晚的事,你……”
“那是你的事,”夏雨晴出言打断他,看向他的眼神和看夏菡和克洛德时一样,那是看到亲人时才会有的温柔眼神,她缓缓道:“你自己能解决,对不对?”
她的语气中虽带疑问但却是信任和肯定,程皓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一直以来困扰自己的问题的答案。
心底深处一声叹息,程皓点头,在安检口时忍不住伸手拥抱了夏雨晴。
因为她身子不方便,这个拥抱很轻很轻,隔着浑圆的肚子松松的一报像是朋友道别一样自然,很快就松开了手,看着夏雨晴被夏菡扶着缓缓的走入安检,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没有回头。程皓苦笑,她果然还是那个她,果断决绝又干脆利落,给出的回答虽然让人难过但却让他想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程皓相信缘分,也相信他和夏雨晴的初遇,相知,相伴也是缘字使然。可,明明是他先遇见夏雨晴,朝夕相伴的她却投入了别人的怀抱,义无反顾的让程皓心疼,却始终怨恨不起来。
最爱的女人爱的不是自己,是世间最让人难过的事情。
最爱的女人被别人辜负,是世间最让人心疼心碎的事情。
程皓明白自己永远不可能取代穆炎彬的地位,但这并不代表着夏雨晴心中穆炎彬和他的地位高低不同,他相信之于夏雨晴,他和穆炎彬是同样重要的存在,只是放在了不同的位置上,所以就注定了在她生命中的不同价值。
朝夕相处,他实在太明白夏雨晴心里的想法。
一个是爱人,一个是伴侣,一个是即使被抛弃也会让她念念不忘的人,一个是连呼吸频率都相同脉象都相似可也一定不会爱上的人。自始至终夏雨晴都这样清楚明确的定义着他们的角色,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程皓从来没有相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干脆的接受自己已经不年轻的事实,即使有千百个麻痹的理由,在看到克洛德脸上的青春洋溢时,他却不可抑制的怀念起自己当年,和他一样青春洋溢的那些年华,那些年华里有少女生如夏花让他一直无法自拔,最终连同那些岁月一同凝结成心上一道疤。
多么真实又残酷的成长,多么执着又无情的时间。
时间不停步,还有多少可以供他挥霍?或许应该试着放下,虽然心里像被掏空一样难受,但总有一天会适应,就像他适应她和穆炎彬在一起的日子,从疼痛到剧痛,痛到麻木后就再也没有什么感觉了。
自己的问题还是要自己去解决,这是夏雨晴给他的忠告,她若无其事的按照行程计划的时间离开,并不代表她心里不关注这件事,只是这是程皓的事情,夏雨晴愿意给他留下足够的私人空间去慢慢解决。
程皓没有向往常一样到公司去处理那些大大小小的事务,而是直接回了家。
刚推开门,一个身影便飞奔而来,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样牢牢的抱着程皓不松手,还没开口眼泪就先掉下来了。
夏雨晴从小到大哭得次数屈指可数,给人的印象总是落落大方的沉着,在举手投足见隐隐泛着精明。相比较夏雨晴洞悉一切的沉静表情,面前这张被泪水点缀的楚楚可怜的脸不但丝毫没有勾起程皓的怜悯,反而不耐烦的将他一把推开。
虽然是男子,但他的身体软得就像个真正的女孩子一样,程皓一记力气并不十分大,换做一般的女孩子也只不过会被推得踉跄几步,而他却被推得一个重心不稳摔坐在地上,身下铺着厚厚的地毯虽然摔得不轻但也不会很痛,摔在地毯上的这位却像是插在刀尖上一样,原本还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像是开了闸一样泉涌而下,那委屈的样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长得和夏雨晴有八分相似的这个男子原先是在程皓名下的一个夜总会中做事的服务员,程皓例行查看时适逢他一时马虎出了状况,将托盘里的啤酒失手打翻在一个来头不小的老板身上,被老板旁边的保镖当即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连赏了四个耳光,只打得口鼻出血才一伸手扔了出去。
人正好摔在程皓脚下,陪着程皓的经理见状脸色大变,忙把他从程皓锃亮的皮鞋上踹开。那一脚正踹在他心口窝上,是用了十足的力气,男子当场就吃痛缩成一团在地上打滚,程皓面无表情的看着,意外看到他的脸时整个人都怔了一怔,抬脚跨过地上的人迎上了那个被得罪的老板。
程皓亲自开口,那老板也明白事理表示不再计较,权当卖了个大人情给程皓。在他们攀谈的时候,那个受伤的男子被悄悄的带离了现场,从那之后就再没在夜总会中出现过。
程皓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他明明不喜欢男人,却鬼使神差的带了一个男人回家,而被他带回来的男子也是心眼活泛的人,很快就想办法打听到了一些有用消息,摸清楚了程皓的背景和喜好,他干脆脱下男装义无反顾改穿裙子,戴假发,穿高跟鞋,他本就纤细的身材加上刻意的装扮,几乎可以乱真,活脱脱的成了夏雨晴的翻版,也紧紧攥住了程皓动摇的心。
接下来的事情很是顺理成章,程皓给他买了单独的公寓并给了他一张数额不菲的卡,但要他保证没事的时候不要出现在他不允许的场合,就这样坐着奇怪的地下情人。但程皓心里明白这一切与爱情无关,那时正是夏雨晴搬去和穆炎彬同住没多久,空荡荡的屋子让他感觉到无边的寂寞和凄凉,于是就有了这样一个感情寄托,抚慰而已。
之后没多久夏雨晴便给他配了一个来头不小的秘书,苏韵的所作所为不但没有起到分担作用,反而制造出了更多的麻烦需要他解决,让他一度头疼不已,等苏韵慢慢走上正轨,他得以松一口气时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那栋公寓。
在里面等着的人自然是不甘心的,虽然很久才去一次,他的蠢蠢欲动没有逃过程皓的眼睛,只是程皓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想看看他到底能做些什么。
没想到他的目标居然对准了苏韵,也难怪,他每天80%的时间都是和苏韵在一起的,为了工作上的需要他干脆将她走哪带哪,连吃饭都一起。如此频繁的在一起一方面是因为苏韵已然在他的刻意培养下长成了一个合格的总经理秘书,越来越能帮自己井井有条的整理事物,另一方面程皓也不是十分能说清楚,只是感觉看着苏韵神采飞扬的脸以及喋喋不休的八卦,心里会有一种踏实的满足感,让他有种在过日子的真实感觉。
从苏韵家调出的监控录像清晰的显示了他的作为:那束包着小蛇的白玫瑰是他亲自放在苏韵家门口的,虽然变了装又遮遮掩掩,程皓还是一眼认出来那人是谁。
程皓很快做出了决定,也惊讶于自己面对他和夏雨晴高度相似的脸时居然能心里没有任何波澜的说:“钱已经汇进你的卡里,离开R市,从此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