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夏氏一连收购了几家中小公司后,R市结束了短暂的平静,许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夏氏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一家莫名破产不久颇有名气的同类公司收归旗下,其背后资金的庞大程度,让许多有此意向的公司望而却步。
夏雨晴疯了,用一种最高傲的姿态拉开了和博易新一轮的对战,迅速强大的势力引来旁观人士的诸多猜测,纷纷讨论夏家是否要在夏雨晴这一代上扳回一局来。
上午十点,程皓提前走出会议室,驱车直往机场。
伯诺瓦的专机十点将准时抵达机场,程皓从后视镜里忘了一眼安静跟在车后的救护车,身后按了一下隐隐发疼了好几天的太阳穴。
失控了,完全失控的局势,让他深刻明白了什么叫做瞬息万变。
抵达机场后,跟在后面的救护车直接开进了停机坪,车上的医护人员们先后进了机舱,十几分钟后纷纷快步从机舱中走出来,随后两个高大异国男人抬着担架小心翼翼走出来,几个人合力将担架推上救护车后,救护车先行离开了机场。
程皓目睹着一切,等救护车开离机场,他不多做停留,坐上车回到了夏氏。
时间掐算的刚刚好,推开会议室的门,上午的会已经散场了,夏雨晴正蹙着眉坐在位置上看下午要讨论的计划,苏韵正慢腾腾的收拾着桌上的饭菜碗筷,见到程皓来着,苏韵努努嘴,皱着眉对他小声道:“就吃了这么一点点。”
程皓伸手拍拍一脸沮丧的苏韵的头,等苏韵走出去关好了门,他才低声道:“都来了。”
“除了该来的,还有谁?”
“许邵辰,他的车一直停在机场外。”
夏雨晴若有所思的合上文件。
因为打了镇定剂,夏菡睡得很沉,可能是睡得太久,她的脸色苍白的吓人,夏雨晴第一眼看到她时,惊得捂住嘴,忍住了差一点脱口而出的惊呼。
竟然憔悴成这个样子。
夏菡形销骨立的脸上平静而安详,手腕上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却留下了一道明显的疤痕,掩在宽大的病号服袖子下,只露出小小想一部分,展示着它原本的狰狞。
是要有多伤心,多绝望,才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夏雨晴叹息,拉开椅子坐在夏菡旁边,伸手将她脸上的碎发拂开,像凝望又像是在兀自出神,坐了一个下午。
“你最近总是很忙,忙到想见你一面都难。”方延用备用筷子给夏雨晴夹了一块鱼肉在盘子里,夏雨晴很给面子的慢慢吃下,算上这块鱼肉,她整顿晚餐吃下的东西还是少的可怜。
她似乎已经感觉不到饿,只是每天无休止的忙,从天黑忙到天亮,从白天忙到半夜,到后来程皓不得不在她的茶水里调入适当的安眠药,才勉强保证了她每天的休息。
方延想办法约了夏雨晴几次都被无视了,最后以老爷子的名义才把她骗出来,她却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和外人面前狠戾冷艳的样子相差甚远,让方延心惊她是不是已经透支了。
“实在撑不住我可以帮你,你别总不吭声。”
“还可以,需要的话会找你的。”夏雨晴点点头,略显疲惫的喝一口咖啡支撑精神,夏雨晴想起些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柔和,示意方延把手伸出来,一笔一划在他手心里写下一行字。
方延眼神一亮,“真的?”
夏雨晴点点头,眼里溢着笑意。
“我去看看。”
夏雨晴叮嘱一句:“别让别人知道。”
如果不是夏雨晴坦白,方延做梦都不会想到能在R市见到那个只看过照片的可爱小朋友,原本他是打算找个借口悄悄的飞到法国去,现在被大惊喜冲昏了头的他只顾着拉着夏雨晴,鬼鬼祟祟的到商场里去买给小朋友的见面礼。
方延的见面礼很丰厚,也很得小朋友的喜欢,会说话的玩偶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聒噪的叫了一个晚上,吵得克洛德直皱眉头,小朋友高兴的又是拍手又是跺脚,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了,晶莹的一道从嘴角滑落,滴在伸头为他推开绊脚积木的克洛德头上,被夏雨晴看在眼里,只是抿着嘴偷笑默默的没有做声。
不得不说方延实在是很会讨人欢心,不管是男人女人大人小孩,简直是手到擒来,不到一晚上的功夫就俘获了小朋友的心,到走时会说了几句话的小朋友居然已经能流利的叫出“干爸爸”三个字,虽然被夏雨晴讥讽像“干巴巴”,方延还是笑得很得瑟很满意。
几个人逗小孩子玩的时候,伯诺瓦来了一通国际电话,先是问了夏菡的情况,后来又开始诉苦他一个老人家孤苦伶仃的在法国,连个陪着说话的人都没有。
先前夏雨晴从养胎到坐月子,一大屋子人都聚在吉维尼的房子里,热热闹闹的一大家人,后来虽然各自都离开去办正经事,好在还有小朋友以及不得不留下来照顾小朋友的克洛德在身边陪着,现在连他们俩都来了,偌大的法国只剩下伯诺瓦一个人,也确实是挺可怜的。
到伯诺瓦这个年纪,翻手为云的风光也享过了,妻离子散的悲惨也经历了,之前再怎么叱咤风云,到现在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正在老去的人罢了。设身处地,夏雨晴心有戚戚然,柔声安慰他了几句,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总算把老人家的悲凉的心情调节好了,刚挂了电话外面就传来一阵哭声——小朋友又该哄了。
夏氏和博易的斗争愈演愈烈,比起夏雨晴的暴风骤雨,楚辰细雨春风般的反击,看似柔弱,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抵抗住来势汹汹的攻击,稳稳的保持着博易的安稳局面,他严丝合缝的防守,让夏雨晴连下手的机会都找不到,就像是一个坚固的堡垒保护着博易,让堡垒外的夏雨晴恨之不得却又无可奈何。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夏氏虽然占据着主导地位,夏雨晴的心态却一天比一天的恶劣,越来越沉不住气,几次动作疯狂的让程皓惊心,生怕她走到最后孤注一掷的绝望地步。
在这期间,一直情况糟糕的夏菡清醒过几次,每一次都是安静的躺在床上,睁大的眼睛没有一丝神采,就像是濒死之人的目光,空洞的让人心凉。病房里稍微尖利点的东西都被清理了出去,程皓安排的护士每天二十四小时轮班看护着她,门后柜子里放着的药箱,满满一箱都是镇定剂,是为了那些不可控制的情况而准备的。
病房所在的一层都被买断并封锁起来,医院的大门,住院楼的楼梯口,以及通往这层楼的楼梯和电梯都有人把守,除了自己人外其他人都会被阻隔在外面,但许邵辰还是有办法进来。
许邵辰来的时候都会带着精心准备的餐点,虽然最后都会被原封不动的再带出来,他还是每天都不遗漏的带着这些食物来,一样样打开放在夏菡面前,即使她并不理会,他也不会强迫,只是默默的收拾好,然后坐在一旁安静的陪着她打葡萄糖。
夏雨晴开始并不希望许邵辰出现在夏菡身边,可她欠许邵辰一个人情,即使有千百个不愿意,也只能随着他去,到后来耳濡目染了许邵辰对夏菡做得许多努力,感动之余,便接受了许邵辰出现在妹妹身边的举动,却又加深了一层对博易的恨意。
关于夏菡自杀前发生的事,许邵辰已经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夏雨晴他知道并查清楚的部分,夏菡是在餐厅的洗手间单间里割腕自杀的,用得是从克洛德手里抢来的一把精美的仿古匕首,原本是看着好玩抢来做装饰的,结果差一点要了她的命。
当时许邵辰正在外面用餐,等了很久只觉得不对劲,便不顾阻拦冲进了女洗手间,眼见了那骇人的一幕,好在他发现的及时,才捡回了夏菡的一条命。救走夏菡时他没忘记带走一切可能与导致她自杀有关的东西,事后夏菡手机里的一些东西被他转交给了夏雨晴,同时交给她的还有事发餐厅里的一段录像资料。
录像中的画面里有一个女人,在夏菡与许邵辰进入餐厅后不久出现在大厅里,坐在离他们不远的位置上,夏菡去洗手间后她也起身进了洗手间,很久之后才从洗手间出来,之后夏菡就自杀了。
许邵辰凭借敏锐的洞察力察觉到这个女人的可疑,但也只是猜测,所以把视频给了夏雨晴。
夏雨晴只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女人,即使是换了装束风格和头发,也瞒不过她的眼睛,这个女人,化成灰她都认得。
被愚弄的愤怒让夏雨晴失控砸碎了面前的电脑屏幕,像疯了一样的发泄,等程皓听到动静来阻止时,整间办公室已经废了大半,夏雨晴力竭的靠着移位的桌子坐在地上喘气,一滴滴血从修长的手指尖上缓缓滴下,不许不慢的渲染着她白色的裙子,触目惊心的一片红。
“一定要找到她。”她哑着嗓子对架着胳膊把她扶起来的程皓道,周身的散发的杀气让提着药箱赶来的苏韵不敢接近。
“如果她不愿意活着站在我面前,那就带死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