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热浪只在李蜜身上停留片刻,便如风一样地消失无影。李蜜大大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空气真好,凉爽真好,活着更好。然后不解地问:“喂,你为什么烤我?你想干什么?”为金币灭口的话李蜜没有说出来,毕竟自己没有死。
老妇瞪了她一眼说:“不懂事的丫头,我在为你烤衣服,想烤你的话哪还有你的命在。”
原来老妇见李蜜衣衫尽湿,贴在身上,以致曲线毕露,看着很是惹眼,同为女人,老妇心中很不自在,所以才为李蜜烤干了衣服。
李蜜恍然,人家是好心做善事,被自己误解。其实她只明白了一部分,并未完全理解老妇的用意,李蜜带着歉意道:“这样啊,那多谢了,干衣服就是比湿衣服舒服,湿衣服箍在身上,别扭死了,我记得小时候,有次天下着雨——。”
老妇打断李蜜的话,“行了,不要说了,时间紧迫,我有话要问你,刚才那个巨大的水柱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靠你自己的功力把它攒起的,你怎么做到的?还有顾长风冲进水柱里又箭一样地飞出去又是怎么回事?”
水柱?什么水柱?李蜜被问得茫然不知所以,她不识水柱真面目,只缘身在水柱里。
顾长风是谁?大约是像那条大鱼一样突然冒出来的那个人,她记得好像和他对了一掌,那人就不见了。刚开始吸水的情形她记得一清二楚,可黑山老妖的真气出来之后,事情就如同做梦一样,在脑海里变得模糊一片。
李蜜未及回答,顾长风已经擦着水面风驰电掣而来。
顾长风以常人的眼光看也就四十多岁的年纪,其实他已经年庙七十,这个年纪在修仙界并不算老,不说是黄金,也算是白银年纪。
顾长风身量长,胳膊长腿长胡子长眉毛长,脸长牙也长,反正能见到的一切都是长的。
顾长风来到岸上,鞋子和衣服上没有半点湿痕,他停在和三仙十几步远的地方,先打量了三仙和李蜜一通,然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南海四仙驾到,迎接来迟,四仙不会怪罪老夫吧。”
老妇和胡子抱了下拳,“岂敢,顾老言重了。”
吕岩没说话,如同一尊雕像站着没动。
顾长风打了个哈哈,对老妇说:“这就是咱们的仙儿姑娘吧,三年前我见你的时候可是玉润冰清花枝招展啊,那小模样说迷倒众生可是毫不夸张,怎么短短三年,就变成——,哎哟,都说时间是把杀猪刀,可这刀未免太锋利太残忍点了吧。”
四仙中的老妇名叫何仙儿,真实年龄还不到三十,她的容颜并非岁月的杰作,而是中了别人的诡计才弄成这样的,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最痛心疾首的心病。顾长风既然能毫不惊讶地认出她,就说明他是知道内情的,他这样说分明是在打趣自己,更准确一点说,是故意在伤口上撒盐。顾长风这么毒舌,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当年他初次见到仙儿的时候,立时就被仙儿的倾国之姿惊呆了,回去马上托人向仙儿姑娘委婉地表达了他的意思,想让仙儿姑娘当他的第N房妻妾,仙儿早就闻知顾长风喜好女色,**佳丽三千,修真之人竟然这么荒淫无度,何仙儿一直当成笑料来听,怎么也没想到老家伙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于是毫不客气没有任何余地地赶走了来使。后来顾长风倒是再也没来骚扰自己,但这个疙瘩肯定是结下了。
何仙儿忍着内心的悲痛,暗骂顾长风居心不良,但面上很平静,淡淡地说:“红尘色相,不过是昨日黄花,早晚要被时间收拾去,与其一点一点地蚕食,还不如一下子给它,了无牵挂,还省下了脂粉钱,你我修真之人,这点悟性还没有吗。”
顾长风不怀好意地笑道:“失去了容颜换回一套人生真谛,可喜可贺啊。”
何仙儿心中不悦,但顾长风反话正说,何仙儿不好反诘,只是哼了一声,没作回答。
顾长风转向拐子,“胡子老弟,阔别多年,一向可好?”
胡子道:“还不错,多谢顾老惦记。”
顾长风又说:“胡子老弟的腿还没有治好啊。”
胡子道:“治什么治,这只铁拐拄了好几年,拄出了感情,不想治了。”
顾长风道:“我听说老弟的腿是因为当年阁下胸有天下,立在四方,游遍了光明大陆,再没地方可去,所以翻过帝高隆山脉,想到妖邪大陆一游,结果被一只毒虫咬断了腿回来。虽说成了残废,可阁下有幸到妖邪大陆游历一番,很值得,一条腿换回一番见识,也是可喜可贺啊,象老夫我活了几十岁,马齿徒增,身体还这么健全,愧对青春愧对青春啊。”
胡子心里骂道,这老家伙太阴损了,骂人不带脏字,我有他娘的什么喜,老子当年去妖邪大陆是为了除妖斩魔,哪里是闲逛。
胡子碍于他是前辈,不好和他针锋相对,只能吃个哑巴亏。
顾长风嘴上占了便宜,哈哈大笑,更加得意,又转向吕岩,“吕老弟——”
吕岩打断顾长风的话,“顾老,你年长,我不得不称你一声前辈,顾老应当珍惜这两个字,我吕岩平生最恨虚假,所以不喜欢客套话,如果顾老不想话正题,只想说些捉风捕影的闲话,我看还是免开尊口吧,省下你的唇舌,也清静了我的耳根。”
顾长风一肚子的话憋了下去,把长脸憋得更加长了,冷冷地说:“世上传闻吕老弟孤傲怪僻,果然不假。”
吕岩看也没看顾长风,眼望湖水道:“我不问世人对我怎样评价,我做事只求对得起良心,可以对不起世人。”
顾长风用教训的口气说:“年轻人太狂妄是要吃亏的。”
吕岩冷笑一声,“不才从小就是这样,也活到如今,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以后也不打算改了。”
顾长风在吕岩面前碰了一鼻子灰,因是吕岩是晚辈,顾长风不好和他计较,便不再理他,转过目光,看到李蜜,不禁春风上脸,“这位戴面具的小姑娘看着面熟,你叫什么名子,师出何处。”
他也说自己戴着面具,看来这面具只能在某些时候欺骗某些人,李蜜刚要回答,老妇何仙儿接过来说:“她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妹。”
顾长风长脸含笑,一双眼睛在李蜜身上转来转去,“那么表妹叫什么名子,芳龄几何啊,可曾婚配。”
仙儿看到顾长风色迷迷的样子,心中恶心,这些话若是叔伯爷祖关心晚辈,问问年龄问问婚姻,那是再自然不过,可是放在顾长风嘴里,怎么听怎么不对味,何仙儿带着嘲讽的口气笑道:“顾老怎么对姑娘家的私事这么感兴趣呢。”
顾长风道:“哪里哪里,只是觉得和你的这个小表妹在什么地方见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相逢,倍感亲切,在哪里见过呢?好像什么山。”
李蜜差点脱口说出丽山两字。
老妇却抢先说道:“顾老肯定是认错人了,我这个表妹一直在深山里修炼,今天是头一次出山。”
李蜜哪里知道,和女子似曾相识这是顾长风的家常便话,何仙儿可是对他的行为早有耳闻。
顾长风突然沉默了,眼神变得痴痴呆呆的。
顾长风自打来到这里一直喋喋不休,突然闭口不言,如泥塑木雕,就连眼光不太好,眼神也不太好的李蜜也感觉出不对。
莫非中风了不成,她们村的吴老二就是说着说着就这样不动了,李蜜暗想,中吧,中吧,这种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让他中风才好呢,就跟吴老二一样,不管春天冬天,见谁都哆嗦。
老妇何仙儿面色一动,似是想到什么,厉声说:“顾前辈,我听说你花重金买来一套功法,在武林中传为佳话,叫什么黄金眼,顾老近来大概勤于修练吧。”
李蜜头一次听到这种功法,心中稀奇,小声问:“这功法有什么用?”
老妇带着嘲讽的口气冷笑道:“对某些人来说当然有用,练了这黄金眼,能隔着衣服看到人的肉体。”
李蜜一开始很惊叹和羡慕这种功法,这样的话谁揣着多少钱,是不是藏着暗器就一目了然,这功法太有用了。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哇呀一声惊叫,赶紧躲在了老妇身后。
顾长风本是个好色之徒,他水下的庄园里已经妻妾成群,但他还是不满足,一心要阅遍天下美色,今日见到李蜜年轻秀美,不觉动了歪心。
被何仙儿点破了用心,顾长风不得不暗暗缷下黄金眼功法,尴尬地笑道:“是谁这么无聊,消遣老夫,江湖上的流言能信吗,永远是无事生非,无风作浪。”然后面色一改,厉声道:“江湖的流言妄语我且不追究,我想问问四仙,还有这位小表妹,你们千里迢迢地来到我顾某的地盘,我是欢迎的,可你们为什么吸我的湖水,难道你们不知道我的湖底的水晶庄园全是靠这万顷湖水来供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