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睿抬起眼睛看向方晨,深黑的眸底闪过一抹兴味的神采,唇角微动,仿佛哂笑:“你怕什么?”
方晨不禁有点尴尬,确实是反应过激了。在方才那一刻,她或许什么也没想,又或许是回想起被粗暴强吻的那一次……
虽然隔了这么久,韩睿再也没有侵犯过她,就连肢体上的接触也少之又少,绝大多数的时候甚至如同绅士般疏淡而有礼。
可是,她完全是下意识地觉得有压迫感。
只要他靠近,她便忍不住想要后退。
真是见鬼了!她想,原本不该这样的,而且,以后也绝对不能这样!
幸好韩睿并不打算追着这个问题不放,很快便换了个话题:“你每次来都会送他们礼物?”
“不一定。”
身后那栋颇有些年岁的小楼与他们隔得太远,大院里又疏疏落落地栽着古树,几乎隔绝了教室里的读书声,周围显得尤其安宁而静谧。
方晨兀自笑道:“我送东西给这些小孩子可都是有条件的。我跟他们讲,要先听听院长和阿姨们的评价,看看他们乖不乖,有没有好好学习,有没有帮助做家务,做得好不好。如果结果令人满意,才有礼物得。”
“这么复杂。”韩睿也跟着笑了笑。
“很正常吧?这世上应该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当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方晨没有看韩睿,侧脸映在最后一抹霞光中,精致美好得如同一幅沉静的剪影,像是若有所思,可说出来的话却犹如滴落在窗沿的水滴,字字清晰分明。
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那就拿出实力来,证明给我看!证明你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得到任何想得到的东西!
即使隔了这样久,韩睿依旧记得母亲曾经说过的这段话。
很久以前,在异国阴暗的小巷子里,****着某种奇怪的类似南方口音的房东赶出去,他虽被紧紧包覆在母亲的怀里,可仍然又冷又饿。
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虚脱得近乎晕厥,甚至就快要死掉的感觉。
可是他最终还是活了下来,在经历了一段不长不短的艰难困苦的生活之后,境况奇迹般地越来越好。
确实可以算作是个奇迹。他也不知道母亲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和手段,居然能以一种极其风光的姿态将他一并领进大名鼎鼎的罗森博格家族的大门。
于是,那座豪华恢弘得如同宫殿般的庄园,此后便成了他的新家。
而他的继父,那位气势威严、一手掌控着北美整个黑道命运及军火资源的黑帮大佬,一直将他视如己出,并且亲切地允许他直呼他的名字。
只不过,尽管得到了继父的宠爱,却依旧难逃整个复杂庞大家族里的勾心斗角和权利倾轧。
表面上没人敢瞧不起他,但背地里的为难、甚至陷害却总是一波接一波地袭来,仿佛一直有人乐此不疲地与他作对,尽管他当时还仅仅是个未长成的少年。
其实也难怪,因为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个继承人的位置有多重要,但凡有点资格或资本的人都在虎视耽耽。
敌意并非单只针对他一个人,那些兄弟叔伯之间,明争暗斗早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他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似乎每分每秒都要紧绷着神经,丝毫不能松懈,也不敢松懈。
最初的几年,他被训练得连睡觉的时候都格外警醒,枕头底下随时放着防身的武器。
在那里,不能相信任何人,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自己。
他的母亲,那个有本事令教父为之着迷的东方美人,则像是在刻意地疏远他,对他不闻不问,就算他在枪械训练中受了伤,也绝少会亲自露面探望安抚。
她仿佛逐渐隐匿在那偌大的庄园城堡之中,却时刻让他感觉到那双在背后注视着的眼睛。
在不知不觉中,他日益变强,各方面都已经很快地超越了同龄人,并且引起继父越来越多的关注和信赖。
同时,也树立起更多的敌人。
那时候年仅十八九岁的他并没有太大的野心,可是其他人却不这样想,始终不肯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