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曾经看过关于地藏王菩萨的故事,地藏王菩萨发大愿“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也就是说地藏王菩萨希望要一切众生皆成佛道,然后自己才成佛。但是众生无尽,地狱也难以度尽,最后地藏王成为不成佛道的大悲菩萨。
青衣曾经为此掩卷长叹,佩服地藏王菩萨的宏心大愿,以天下苍生得道为先,个人成佛为后。
地藏王菩萨是统领整个阴间的菩萨,可是到了勾魂索命,轮回转世这样的事情,都是由阎罗王来管理的。阎罗王是地藏王菩萨的属下,青衣心怀对地藏王菩萨的敬佩,心里不由得就认为阎罗王必是一位外表威严、内心仁慈的人。
威严庄重的阎罗殿里,小鬼和无常押解着各种鬼魂进进出出,几个判官在高高的柜台后面忙乎着,翻着厚厚的册子,与身后的什么人商议着什么,然后大声喝问那些鬼魂。喧闹中,孟婆指了指一个人,示意他就是阎罗王,青衣大吃一惊:这人穿得破破烂烂跟乞丐似地,坐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喝酒,似乎满殿的忙碌喧闹都跟他没有关系。
青衣忍不住想:这阎罗王怎么这么不负责任?望了一眼身边的凤凰,她似乎也是这样想的。
孟婆微微一笑,示意青衣和凤凰进殿。青衣整了整衣服,一抬脚跨过门槛进去,青衣清楚的看到,那个乞丐打扮、似乎除了酒其他都漠不关心的阎王爷忽然望向了他们。
青衣忽然觉得,阎王爷也许根本不想第一印象那样无能。可孟婆领着他们径直走进殿,却也没有去见喝酒的阎王爷,而是往右走,原来墙上有佛龛供奉着地藏王菩萨。
青衣心里想着:来这儿了,是应该先给地藏王菩萨上柱香。便恭敬的点了三根线香,躬身叩拜行礼。
行礼毕,转身示意凤凰,凤凰却别过脸像是没看见一样。青衣觉得好奇怪,怎么还有人不愿意拜见地藏王菩萨呢?只见孟婆也脸色冷了下来说:“青衣行完礼了,我们就过去见见阎王爷吧。”
三人一转身,发现阎王爷已经拿着酒瓶,颤颤巍巍的站在他们身后了。
青衣虽然有些吓了一跳,可马上就恢复了平静,躬身算是行问候礼。凤凰还是一副倨傲的样子,冷冷的问:“阎王爷,你好自在啊!”
阎罗王斜刺刺的扫了凤凰一眼,步履踉跄,满嘴酒气的说:“啊哈,有酒心自在啊!”
凤凰憋憋嘴,表示不屑,专脸对孟婆说:“俊杰的未来就要这样的酒鬼来裁决,你觉得这说得过去吗?”
孟婆微微笑,阎罗王爽朗的笑声里充满了酒气,说:“这儿太喧闹了,你们来是要跟我争辩阴间法则的,所以我们去内堂,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争辩一下吧。”
步履踉跄的阎罗王带着她们从阎罗殿侧门出去,来到一座典雅的苏式园林似地后院,在临水的亭阁里坐下,几个神情猥琐的小鬼端来茶水、点心,阎罗王虽然挥手示意大家坐下,自己却还是拿着葫芦喝酒。
青衣倒是谨遵做客之道,和孟婆一起喝了茶,孟婆客气的邀请她尝尝点心,青衣尝了一口,还和孟婆说她觉得这点心很好吃之类的话。
凤凰冷眼斜刺旁观这一切,冷冷的“啧啧”声表明了她的鄙视。
青衣却似乎不在乎凤凰的鄙视,喝了茶,尝了点心,与孟婆闲聊几句后,她认为这宾主之间的寒暄算是够了。微笑着跟阎罗王说:“阎王爷,我们是女巫,我叫青衣。”又指了指凤凰说:“这位是凤凰。”
阎王爷点点头说:“好吧,说吧,你们来找我,是要跟我辩论有关阴间转世投胎的法则,对吗?你,”他指了指凤凰说:“辩论不就为了让俊杰转世吗?要我说,不用辩了,我会让俊杰投胎转世的。”
凤凰脸显喜色,但是接着又说:“你得给他投胎到一个好人家。”
有那么一刹那,青衣觉得阎罗王的眼睛里闪烁着顽童般的笑容,可那笑容一闪即逝。阎罗王还是一副酒鬼样子,散漫的说:“好人家?你所谓的好人家是指家里有钱,父母有权的家庭吗?还是指别的什么?”
凤凰说:“那样也行,反正就是不能让他饿着、冻着,要给他一个好的起点。”
阎罗王笑着说:“跟他这一世的家庭环境一样,算得上好人家吧?那又怎么样,最后不还是落得个没有良心的下场?你要再重复来一次,我不介意,但是我好心提醒你一次,如果一个人连着三次转世做人,都丢了良心回到阴间,他可能就面临很大的困境。”
“困境,什么困境?”凤凰问,“你们搞这么多事,设定这么多规定,还说什么普度众生?”
阎罗王眯上眼,像是酒劲儿上来了要打盹的样子,好一会儿,才摇头晃脑的说:“菩萨仁慈,不愿抛弃每一个众生。纵然,没有良心,顶着人的躯壳,为非作歹,菩萨也始终相信他是可以趋善避恶的众生。但是,这世间总还是有天理在,天理是我们一直探求、尊重,不敢违逆的。从过去的历史来看,人在阳间连续三次抛弃自己良心的,从来没有再回到冥界来的。我个人认为这其中也许是天理在作出一些裁定,所以我要提醒你,你是否还是一定要我们让俊杰重复上一世的故事。”
凤凰答不上来,默然不语。青衣则问:“俊杰上一世做了那么多坏事,你们还要让他投胎到有钱有势的人家,这难道就是裁定轮回的道理?那些被俊杰冤枉的人,就不该给他们一个公道吗?”
阎罗王笑了:“青衣,你是真正来探讨轮回裁决标准的。不过,我给你一个建议,你先回去,请凤凰的哥哥青龙给你们展示一下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种种可能,然后再来探讨我们裁定轮回的标准是否有问题。”
青衣低头不语,阎罗王说:“我知道,你在想,要探讨标准是不是合理的,先得知道我们裁定轮回的标准是什么,对吧?你听我的,先去让青龙给你展示一下,你再回来,我们的探讨,会更加有意义。至于,轮回裁定的标准,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规定,不过是有些必须要归还的前世欠债,我们在做轮回安排时,会考虑,可这种考虑仅仅基于让债务双方在下一世有可能遇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