缰节就要到了,牧民一扫阴霾,牵出新产的马驹捋顺毛发,准备放生。穆旗怎么也快乐不起来,牺牲的青年让部落的精壮锐减,但事情总有两面性,值得安慰的是侄子穆图受到可汗的青睐,时常被差遣些琐事,出入汗帐也很自由。穆旗年岁大了,精力不比年轻的时候,铺开绵毛毯准备休憩,刚摆正身子卧下就听见有人从帐外走进。
穆旗看去,惊了一身冷汗,此人的到来着实出乎意料。
“穆旗头人不用起身。”那人装束普通,进帐后直接揭掉面上的灰色纱布现出本来样貌。
“大...大萨满,你没有遇害。”穆旗还是从绵毛毯上坐正身子,“来人...”。
“慢,不要惊动旁人,我只是有些话跟你说,说完还要隐匿起来。”大萨满止住穆旗的喊叫靠近附耳嘀咕了几句,最后还将一个铜挂锁放在他的手中。穆旗接过铜锁脸色变了几变,种种桩桩阴谋诡计汇入脑海,“哎,好吧。穆旗听从大萨满的安排。”
“事成之后本萨满恢复身份定会重赏你叔侄二人。”大萨满许诺完,轻身出帐消失了。
夜下微寒,座座敖包里头,发出一长一短的呼噜。照明火堆的火苗也变得暗淡下来,没人再朝里添柴了。十三位遇难人的尸体被安放在了宽敞的白帐内,外面几个乞颜勇士守着。他们抱着长矛,或坐或站,都是面朝着火堆,等着这漫漫长夜过去。有的人脑袋低垂打盹儿,带队的头目不过冷眼看了看,没有当回事回头打了个哈气。
夜色朦胧,暗淡的火苗只映出了周围一米左右的情况,茂密的青草在夜风中瑟瑟而动,说不出的安静。小头目才回过头,白帐外就探出一个脑袋,警惕的四下望望。正是穆图,他屏住气息动作又轻又慢,极缓极缓的将怀中铜锁放到了尸堆中。等了一会,没有异动才抽身消失在夜中。
穆图离开后,又有人来到白帐外,那人胸前飘洒物短髯身后背着七星剑,“果然还是这招,斗法不过找了新帮手。”想完,重阳子闪进黑暗中。
翌日清晨,穆旗只身来到可汗营帐求见,捏坤太石见是他就轻松放行。也速该放下茶盏,笑容满面:“穆旗头人,来的好早啊,不知又有什么事情?”
“可汗,穆旗心中放不下死去的族人,想要在缰节之间将他们入土为安,免得坏了气氛。”也速该听完没有直接回答,饮了口茶水才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大萨满消失多日未见,此事只好摆脱乌鲁鲁萨满了。本汗也不闲着,再送他们一程。”
“谢可汗厚爱。”
麦哲是被帐外的喊叫声惊醒的,大好的梦境被朵朵扰了。穿好衣裤直起腰就见朵朵站在门口,她的身边还站着库勒姆大叔,脸色苍白气色却好多了。麦哲怔后,招手让两人进来。
“平日起的晚,让大叔见笑了。”这话是对库勒姆说的,至于朵朵还是算了。
库勒姆不动声色,摆摆手:“这样不好,年轻人应该多运动运动,等我身子好了,带你骑马捕猎。”
“那可是好,我也愁自己的骑术呢。”麦哲随意用脚踢开毯子上的杂物,让库勒姆坐下。
“今天早晨,头人叫起大家说是要葬了遇难的族人。我就知道你起得晚,所以拉着库勒姆大叔叫你,千万不能错过啊。”朵朵没好气的看了麦哲一眼。
麦哲深深吸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看见麦哲摇头,朵朵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参加就算了,好歹也是一起喝过酒的同伴。”
“我不是那个意思,参加,怎么能不参加呢。我摇头是觉得有点仓促,头人也不提前通知一声。”麦哲拉住转身的朵朵,好言解释道。
“草原人以偶数为吉,奇数为凶,送葬走的必须是奇数,今日恰逢奇数日,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库勒姆这番说明还算通透,麦哲打消疑虑同朵朵随着他走出营帐。治丧的地方被选在一个偏远、寸草不生的地方,因为死者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前来吊念的人数也不多。即使是这样,麦哲意外地看见了也速该、捏坤太石和答里台斡惕赤斤三兄弟,这么看来似乎葬礼又不那么平凡了。
治丧采取的是土葬方法,牧民负责挖掘出掩埋用的墓穴,他们不能直接触摸尸体,只能由收尸人来摆放。约定俗成,收尸人的收入就是死者身上一切值钱的东西,牧民们看着他们在尸体上搜刮无动于衷,已经习惯了。
穆旗心里惴惴不安,好半天过去了收尸人还没有翻到搁置的铜锁。他侧目瞥了眼侄子,用手势质问穆图。穆图更是满头见汗,昨夜明明放好的铜锁为什么没有被找到,事情有了新的变化。直到收尸人散去,还有没有任何异常。
“乌鲁鲁萨满,可以开始了。”也速该举手示意乌鲁鲁念诵经文,超度死者往生。乌鲁鲁会意,绕开也速该坐在墓穴前背诵经文。避在暗处的大萨满见此,知道叔侄二人事情办砸了,愤恨地甩动长袖。
“光慧王,咱们又见面了。”重阳子的现身,吓坏了大萨满。他紧守门户左右观看,并没有发现第三人,这才讥讽道:“看来你是破了我的局,重阳子你何苦追我不放,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金兵南下时,你趁乱窃取了少林的大力伏魔真经,此事不完怎么能放你逃离?”重阳子面色凝重,右手后背拖住剑鞘,随时准备出剑。
“重阳子,我劝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休要听那群秃驴嚼舌根子。”大萨满贼眼乱动,暗暗计算生路。
“是与不是回到少林,自然水落石出。密宗光慧王匿身蒙古草原,紧我所见就图害了十三人性命,这笔账怎么讲?”重阳子得理不饶人,虚布前塔无形中封住了大萨满逃离的有利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