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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梨花

夜色渐临,虽然天空中云层厚厚的,依旧没有降下半点雪花,但是秋风一天比一天萧瑟,寒气一天比一天更重了起来。

东洲洛县,小小的桃源镇早就热闹起来了。花府的仆从丫鬟们推开了院门,贴桃符,挑灯笼,祭拜起了灶王爷。过了小年,过几日就是新年,老爷会赏赐下人们几个大钱,早上起仆丫鬟们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杏儿,左边的灯笼挑高一点!”

说话的,是一个柳叶弯眉的女子。虽是寒冬腊月,秋风凛冽,女子披着件大红鳞甲,像冬天盛开的腊梅花,火红而又热情。

“是,二小姐!”

小丫鬟笑嘻嘻地拿来竹竿,挑起了灯笼。

不远处的太师椅上,一个鹤颜老者眉头紧锁。

“哎!”

老者叹了口气,脸上的愁容又深了几分。旁边的木桌上,热气腾腾的茶水散发着撩人的清香,老者却一点品茶的心情都没有。

或许是看见了老人唉声叹气的样子,那边的小姐低声朝丫鬟们吩咐了两句,颦颦婷婷地走到了老者面前:“爹爹,怎么了?”

“梨花,你说路上偷袭你姐姐的太虚,真的是帝都的那些纨绔派来?”

老者正是木兰的父亲,辞官回乡的花侍郎。他有些担忧,事情未必是因为争风吃醋这么简单!

萧寒是他的女婿,花侍郎最为清楚不过了。此子富有才名,又有读书人特有的傲骨,要不然也不会明明知道自己凤国质子身份,还乔装打扮去参加大楚帝国的科举并考得状元。

但萧寒和其他读书人一样,虽然张狂但不愚笨,不会主动触怒鹦鹉洲的权贵。那些纨绔大少也不是傻子,明明知道萧寒质子的身份,还敢派人偷袭他?就不怕引发两国间的大战吗?

“爹爹,有什么担忧的?那个家伙虽然是个扫把星,但这里可是洛县!”旁边的小姐很不以为然地开口了,她扬着自己的拳头,“洛县有我樊梨花,哪个蟊贼敢猖狂?”

“火树银花”樊梨花,花府的二小姐,桃源镇最有名的荒火灵师,火爆脾气,嫉恶如仇,一身修为比起双胞胎姐姐还要高上两分。要是萧寒在这里,一定会诧异面前的女子,分明就是自己晕迷前脑海里出现的那个朦朦胧胧踏云而来的持枪少女。

樊梨花脸上全是愤然的表情,那个男人真是废物,自己赶过去的时候,他居然被一只妖兽吓晕了!读书人就这么没有用么?

半年前,她就听说萧寒的事。帝都鹦鹉洲发生了一场闹剧,头名状元居然被一个凤国人夺去了!那个人自然就是鸾凤帝国的质子萧寒!不过,王爷陛下明察秋毫,很快就剥夺了这个秀才的名次,还给凤国皇室下了国书,狠狠地呵斥了萧寒一顿。

事情还没有结束,不久之后,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闭关修炼,久未出关的皇帝陛下居然下了圣旨安抚萧寒,赐给了萧寒一场姻缘,联姻对象赫然就是花侍郎的大女儿,她的姐姐花木兰。

在樊梨花看来,大楚帝国在王爷的治理下,国泰民安,路不拾遗,读书人这种东西实在是多余的!谁不知道,他们除了喝花酒,唱艳曲,和那些卖唱的女人搂搂抱抱之外就什么也不会吗?状元,状元又如何,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一只妖兽就能把他吓晕,有什么用啊!

花侍郎没有注意到小女儿眼里的不屑:“呵呵,梨花,你多心了!我看萧寒那小子对你姐姐还不错啊?”

樊梨花的眉毛挑了挑,瘪嘴嘟噜道:“不错,不错有什么用啊?爹爹,你信不信,他甚至连老婆都养不起!”

因为半年前萧寒的那场闹剧,朝廷已经停了萧寒的用度,真不知道半年来姐姐和萧寒是怎么过的!可以说,现在的萧寒身无分文,即使回了桃源镇,就得靠他的妻子花木兰养活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要靠女人的怜惜才能生活,高傲的樊梨花看得起才怪!

“姐姐算是倒霉透顶,嫁了个一无是处的男人,我一定要帮帮她!”少女晃了晃自己的拳头,恶狠狠地说道。

……

“相公的相貌真好看,真不愧是文曲星下凡的状元郎啊!”

小屋内,木兰一边轻轻地擦干了萧寒额头的汗水,一边痴痴地想到。

半年了,自从陛下亲自下旨,木兰嫁给眼前的男人已经半年了。虽然两人还未同房,但经过六个月的相处,花家的大小姐还是喜欢上了眼前的男人。最开始的时候,萧寒对她不理不睬的,木兰也认命了,谁叫她是读过《女训》的大小姐呢!有爹爹和妹妹在,她可不敢抗旨,那个时候的痛苦,简直不堪回首!

但是,前几日遇到强敌时,少女却发现自己的相公不是心思冷漠的读书人,他也关心自己。木兰清清楚楚记得,萧寒看见那只金甲蛮牛冲来时那声撕心裂肺的呐喊——

“木兰,快跑啊!”

安静的卧房里,萧寒高亢的喊声又响了起来,他的额头滚烫,脸色通红,木兰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这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了!萧寒没有醒来,只是在一遍遍地喊着这句话,嗓子嘶哑也没有停止过。

木兰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喃喃自语:“他在梦里也想着我的安危呢,相公真好!”

……

萧寒做了一个梦,毕业了,他和室友出去喝酒了,大家又哭又笑地喝醉了。他坐在的士上,晃啊晃,摇啊摇,醒来之后就听见了达达的马蹄声,马车在山道上奔驰。牛犊大小的财狼在他身边嚎叫,青色的鞭子像毒蛇一样卷向那些财狼,一匹金光闪闪的野牛冲了过来,居然有卡车那么大,一个玲珑的女孩挡在了自己身边,他想起身,却浑身没有了力气……

“相公,相公!”

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萧寒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了那个泪眼婆娑的女孩,明黄衣裳,芙蓉脸蛋,怔怔的看着自己,眼角带着泪水。

“木兰,没事就好!”

回想起了自己的梦境,萧寒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在梦里,他又许多情话想对那个愿意为自己死去的女子说。此刻,见到了眼前的丽人,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句话:没事就好。

是啊,没事就好,他记起了一切——

他是凤国的质子,她是大楚侍郎的女儿。

他被王爷剥夺了状元之名,她被皇帝赐婚。

他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她是武艺高强的修士。

可是,只要他不死,木兰活着,就有机会和木兰享受幸福,不是吗?

“相公,呜呜呜,你好我就好!”

少女一下子忍不住,抱着萧寒哭了起来。很难想到,这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少女,就是不久前面前强大的妖兽面不改色的离木修士!

你好我就好,你我相知约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黄泉路上等三年!这是少女喃喃的情话,萧寒只觉得自己的心被重锤狠狠的敲了一下,痛得撕心裂肺,伤得刻骨铭心。

“木兰,我一定要你幸福!”

萧寒紧紧地抱着怀里柔软的身子,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这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灵魂的誓言!

木兰紧紧的闭着眼睛,她能感觉到相公抱得很用力,好像要把她拥入身体里一般。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快乐,以前的一切都值得了。

“砰!”

紧闭的房门轰的一声打开了,一个红衫少女端着一个银盘走了进来,银盘里一碗黑色的药汁散发着腾腾热气。少女无视了屋子里一男一女的暧昧,施施然走了进来。

萧寒满头雾水,不知道眼前的红衣少女到底是谁,为什么还特意瞪了自己一眼,满脸的鄙夷。一旁的木兰却脸色通红,很是羞怒地开口了:“梨花,要死了!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梨花,就是花府的二小姐,木兰的妹妹了?萧寒苦笑,自己和这个小姨子连面都没有见过,就已经得罪她了?

哼,我再不进来,你们一对狗男女就不知道会做些什么了!梨花在心底咕噜着。她是觉醒了的荒火,耳目聪慧,刚才可是把屋子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她可不想自己的姐姐情动之下被男人占了便宜。

反正,姐姐和萧寒还没有同房,她就还有机会把他们拆散了,不是吗?为了姐姐以后的幸福,她可不想姐姐以后跟着一个废物。

想到这里,她慢慢地开口了:“我敲了,你没有听见而已!”

一句话,说得屋子里的一对男女好不尴尬。木兰咳嗽一声,连忙端起银盘上的药汁,递到了萧寒面前,“相公,喝药!”

萧寒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也苦笑着端起药汁慢慢喝了起来。

看到萧寒什么话也没有说,梨花眼珠转了转,又继续开口了:“萧寒,那个太虚逃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太虚,一种会控制妖兽的修士,萧寒在心里想到。不过,哪有身体还未康复,就问人家有什么打算的?梨花对萧寒有意见,屋子里的两个人都听了出来。

“小妹,干什么呢?他是你姐夫,你怎么能直接喊他萧寒?”木兰指着萧寒说道。

萧寒心里一暖,还是自己的媳妇疼人啊?怕自己瞎想,故意把话题转移到了自己的称呼上去了,对自己以后的打算避而不谈,看来这个媳妇也认为萧寒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

只是,自己真是那无用的书生吗?萧寒苦笑,以他的能耐,当不成征战沙场的将军,做一个治世的文臣绝对不成问题。就算他的身份尴尬,大楚帝国不敢重用他,那么所幸当个不问世事的富家翁,也不是太难啊?

萧寒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说话,却不料梨花摆摆手,开口说话了:“姐,你可别这样说!”

她手指着萧寒,脸上满是鄙夷,“要想我樊梨花喊这个男人姐夫,至少让我服气才行!”

“小妹,你过分了啊!”木兰站了起来,满脸寒霜。

樊梨花!

眼看木兰要教训自己的妹妹,萧寒赶紧拦住了她。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一帮气鼓鼓的少女,让姐妹俩一阵迷糊。

“好吧,梨花,怎么样才能让你服气呢?”

萧寒突然笑了起来,满脸的无语。

“很简单!”那个叫樊梨花的少女打了个响指,“新年之前,你赚一万两银子养家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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