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区那里坐着一个五六十岁的妇女,她正低头和旁边的小正太说话,小正太的发型很有个性,像苏如新小时候流行的蘑菇头,脸蛋想抹了粉似的,水嫩水嫩的。两人走近后苏如新发现小正太的眼眶红红的,长长的眼睫毛像被笨拙的化妆师涂了劣质的睫毛膏,都纠结成一撮一撮的,两个人默契的坐在小正太旁边。
“请问哪位先洗个头?”领他们进来的男孩看向两人。
“你先去吧!”苏如新轻轻推了一把乐乐。
“好吧”说着把包塞到已经坐下的苏如新怀里,“帮我拿着!”
看着乐乐向洗头区走去,苏如新便看向身边的小正太,妇女正在逗哄他,“昊昊乖,不哭了,一会儿妈妈忙完咱们就回家,回家姥姥接着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小朋友,想不想吃棒棒糖,你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姐姐就给你好不好?”苏如新从包里拿出一个棒棒糖朝小正太挥着,看着还在那里默默掉眼泪的小正太,她脑海中无厘头的碰出林黛玉的形象来,大概小正太抹眼泪的样子和她想象中林黛玉葬花时候的样子挺符合的。
“来,昊昊,你告诉阿姨叫什么名字,你看阿姨的糖看起来很好吃呀”中年妇女抬头向苏如新笑了笑,“来做头发吗?”
“嗯!”苏如新礼貌的笑着回答,“这个小朋友为什么哭呀?”
“一定要找妈妈,可他妈现在正忙!”此时的小正太正泪眼汪汪的看着苏如新手里的棒棒糖,苏如新看着楚楚可怜的小正太,苏如新虽有逗弄之心但还是大方的递给他,“吃了棒棒糖就不能哭鼻子了,知道吗?小心以后就不帅了!”说着伸手拨弄了一下那张水嫩的脸蛋。
妇女看着孩子接过棒棒糖后便乖巧的自己剥开吃了起来,便跟苏如新聊了起来,“怎么这么晚了来做头发?”
“下班后过来的!”苏如新看着这个和杨护长差不多年纪的女人,不知该说什么,都是差不多年纪的人,一个还跟自己妈妈似的和蔼可亲,一个却端庄稳重的让苏如新小小紧张,杨护士长和这位妈妈级的女人一比,明显一热一冷。一个整天春花灿烂,一个好像不苟言笑。
“怪不得呢,还是上班好一点,有时有点的,不像他妈妈这样没个准儿,你做什么工作的?”
“呵呵,在医院里工作!”
“是吗?我儿子也是个医生,就在医大的附属医院!”显然因为苏如新工作的原因,她开始对她有点好感,脸上的笑容好像明显了一些。
苏如新正想告诉她自己也在那里工作时,那个洗头小弟走了过来,显然乐乐已经洗好了,现在正坐在镜子前面和一个女发型师在讨论,苏如新跟她说了声抱歉便跟在洗头小弟后面走了过去。
洗头小弟的手法很熟练,很快便帮她搞定,然后领着她坐在乐乐旁边的位置上,一旁正兴奋的乐乐一看旁边坐下的是她,便高兴的说,“如新,我决定做个梨花烫,这里的老板娘说很配我的脸型”乐乐长得很有旧上海那些海报中歌星的范儿,小小的鹅蛋脸,眼睛不大却很风情,鼻子和嘴巴也很小巧,如果真的做成小卷的梨花烫肯定很有味道,只是了解乐乐的苏如新觉得这和乐乐古灵精怪的性格好像不太搭调,不过这也只是她自己的感觉而已,看着乐乐这么高兴的样子,苏如新点点头,“嗯,应该挺不错的!”
“那就决定了,静姐开始吧!”乐乐扭着身子对正站在她身后的女发型师说,“你顺便帮我这个同事看看她适合什么发型吧!”
那个静姐上前边帮乐乐涂药水边问苏如新中意的发型。其实苏如新一直是简单的直发,就连大学时的卷发潮她都坚持直发,她动做卷发的念头还是因为有次在文贤家里无聊翻起一本在路边买的五元一本的时尚杂志,苏如新看着上面模特身上的衣服挺不错的,便顺口问坐在身边看新闻的文贤感觉怎么样,谁知文贤扫了一眼便说发型挺好看的,那个模特的发型是曾经很流行的波波头,只是发尾部分微卷着向内扣,染着淡淡的亚麻色,典型日韩式的可爱范儿。最后苏如新根据静姐和乐乐两人的建议做出决定后,文贤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我刚下手术,你在哪儿呢?”
“我在外面呢!”
“有人陪着吗?吃饭了吗?”
“还没!”
“我一会儿跟主任有个应酬,今天晚上你就自己吃吧!结束了我再打电话给你,你自己别太晚回去!”电话那头的文贤一句一句的交代着,语速有点快,好像比较急的样子。
“哦!知道了!”苏如新没有意识到她的语气里满是小女生的失落。
“呵呵,是不是特别想见我?”文贤的声音突然很低但很温柔,听得苏如新脸一红。
“想一个大头鬼!”说完挂上文贤的电话,却止不住脸色娇羞的笑容,旁边的乐乐一看苏如新的样子便猜个八九不离十,“文医生吧,瞧你那个样子,叫我好生羡慕呀!”那种拖腔拉调的语气让苏如新忍不住回嘴,“真羡慕,要不要帮你介绍一个!”
“行啊,最好在圣诞节之前,这样还可以多收一份礼物!”
“就怕你舍不得某人!”
“谁舍不得谁呀,你今天给我介绍,明天我就把涛子给踹了,信不信?”
苏如新看着她口是心非的样子,没有接话,科里的同事都知道乐乐有个读研的男朋友,好像连生活费都是乐乐打给他,最近乐乐虽然脸上还是乐呵呵的,但还是被苏如新瞧见好几次她发呆的样子,平时电话不肯离手,现在也很少见她煲电话粥了,一向舍不得花钱的她这次也舍得几百块钱做头发,这些异样让苏如新不得不怀疑跟两个人的感情问题有点关系。爱情里投入的人都会受点伤,只是每个人选择疗伤的方式不一样,在苏如新看来乐乐选择了还算积极的一种。此刻她好像有点明白之前那次文贤的态度了,明明知道她有道伤口,但还是决定保持沉默的陪着她,只是不想把纱布包裹着的伤口扒开,这样才能让它赶紧愈合。
被挂掉电话的文贤非但没有生气,脸上的笑意也像涟漪一般扩散开来,刚才一直有同事站在身边他没办法好好说话,同事刚走他才说了一句就被挂掉电话,想是那头的人不会又脸红了吧。今天晚上主任请协和的一个专家吃饭一定要带着他去,他知道老板都是为他好,所以没办法拒绝,要不他真的想马上就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似乎也越来越能体会到师弟的心情,但突然脸色收紧,紧紧盯着手机上的另一个未接来电,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了过去,“妈?”
“贤儿,还在忙吗?”
“刚下手术,准备下班呢,你呢,你最近还好吧?”
“好,好!我现在就在H市!”正在发型屋的文母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抚摸小正太的头,看着正吃得开心的小正太开心的说。
“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事先通知我一声,怎么办,妈?我一会儿有点事,你自己打的过来行吗?”
“不用担心我,我今天就不过去了,住在一个朋友这里正好和她聊聊天,明天再去看你!”
“你自己一个人来的?”
“嗯,就我一个人,你爸他本来也打算来的,只是有些事情给绊住了,你还没吃饭吧?”
“一会儿就去吃,你呢?”
“我,我也马上就去吃,呵呵,那我明天直接去你住的地方了?”
“嗯!”
“那好,就这样,你赶紧去吃饭吧,别把胃给饿坏了!”
“那好,妈,我先挂电话了!”文贤挂掉了电话,心里也完全了没有刚才的那种愉悦,反而多了一份对妈妈的愧疚,这些年来最辛苦的应该是文母了,夹在最亲的两个男人之间,总是想办法帮他们和好,身为父子的他们有着同样的倔强,两人谁也不肯先握手言和。文母知道在外人眼里自己的丈夫对几年前的事情反应确实大了一点,可她明白本性善良的男人心里对自己妹妹一家有多深的愧疚与自责,尽管当年的事情并不完全是他的错,可他却总觉得自己欠了他们家一辈子都坏不清的债。文母没办法把这些上一辈人努力忘掉的悲伤告诉文贤,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两个男人之间奔波,尽自己的全力把两个男人照顾好,她相信所有的事情都会因为时间而发生转机的。只是最让她想不到的是自己和静雪一家的相遇,看到申静雪的现况虽然心疼但还是很安慰的,虽然身为单身妈妈,但是她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的身世,并有了自己的事业。文贤之前问过文母到底是什么朋友,为什么不让他也拜访一下,但被文母的托辞给糊弄过去了,之后因为工作确实挺忙的也就没再好奇,只是替自己的母亲高兴,这个为小家操持了一辈子的女人终于不再只围着两个让她费心的男人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