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文贤重新发动车子,博安笑着对身旁的苏如新道歉,“对不起啊,你刚才没被我吓到吧?”
“怎么会呢?”
“呵呵,那就好,要不我哥可绕不了我!”
“知道我不好惹,还一惊一乍的?”前面的文贤插嘴责怪道,“要是如新没拉住你,是不是又要把头伸出去?小时候这里发生过的事故是不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就是,博安,刚才那样太危险了,这里的路这么窄,要是突然路过一辆车得多害怕呀!”苏如新忍不住附和道,虽然知道有添油加醋的嫌疑,但刚才确实被她不管不顾的冲动行为给吓到了。苏如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疑了,总觉得博安其实并没有说实话,她根本不像那种做事不经思考,鲁莽冲动的人,怎么可能因为模糊不确定的事情而大失方寸呢,所以断定她刚才肯定看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就算是认错,也是因为心里太在意认错的。
“刚才谢谢你啦,本来还想让你看看那山的远景呢,你不知道那山从远处看特好玩呢,没想到来了这么一段插曲。”博安有些遗憾的说。
“没关系,反正回家的时候还可以看的!”
“如新,一会儿就要到山脚下了,那里的信号不是太好,你要不要趁现在给你爸打个电话,我们顺便给他和宁阿姨拜个年?”文贤头稍稍侧过来,眼睛却仍旧盯着前方询问苏如新。
“我哥挺会讨好岳父岳母的嘛!”博安趁机打趣道。
“这会儿家里应该有拜年的客人了,还是别打了,我刚才发了短信给他们,告诉他们等晚上回去再打!”文贤的细心总是可以触及苏如新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即使偶尔对他心有不满,也会因为他这种完全不浪漫的感动塞满。
“也好!这会儿也不方便接电话!”文贤想现在去苏家拜年的人应该不会太少,就算打过去应该也说不了几句。
果然没过十分钟便到了山脚下,这时才知道,原来大年初一出来爬山的不止他们三个,不过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三个人很快加入了登山的队伍中。
文父文母没有像文贤想的那样是被他们惊醒,实际上两位老人也是准备早起趁他们睡懒觉的时间出门的,只是没想到文贤会在新年第一天为两人安排这么个特别的活动,所以两人离家片刻后,两人简单梳洗之后也开车离家出门了。
“这几年我一直在想到底是谁放的花,把老六身边的人都想了一遍,甚至他老婆,就是没想到会是小雪!”开车的文父悠悠的开口,像是在对身边的文母说,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应该是小珍告诉她的!当年因为小雪生病,我曾经带着小珍来过一次,应该从那以后她就记着呢!”
“她应该当时就不准备一直瞒着小雪了!”
“广义,你为小珍他们做的已经够多了,不要再自责了,你这样我更难受,如果当年我······”
“小惠,咱们先不提那些事了,现在眼前最主要的事情就是能把小雪劝回家,就算只是到家呆在一会儿,小珍他们夫妻两个应该也会好受些!”
“嗯!”文母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虽地属淮河以南,可冬日的寒气还是逼退了葱绿,没有青草的陪伴四周的林木有点落寞,而让环境更显凄凉的便是那一个个趴在半山坡上的石碑,表面被侵蚀过的痕迹细数着它们沧桑的过往。远处的人们在庆祝新的一年的到来,尽情的喧闹,打破被冬日所束缚的激情,而此时却是它们最孤单的时刻,没有人回想起沉眠于下面的逝者。一只乌鸦被引擎轻轻熄灭的声音惊扰到,从树上飞起,扑动着笨拙的翅膀再次消失在树枝上,还不忘的发出一声哀鸣提醒别人它的存在。
“爸,我来看你了!”申静雪探身轻轻抚了抚墓碑上的相片,八十年代的黑白相片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已经模糊,但依稀可见上面仍旧年轻的笑容,“爸,你在那边还好吗?我现在过得很好,也很健康,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叔叔,你好!我是赵一志,你也可以叫我栾兆天!很抱歉现在才来见你!”站在申静雪身边的男人深深鞠了一躬,“叔叔,以前我年轻气盛不懂事,有什么做的不对的,让静雪伤心难过的地方希望你要放在心上跟我这个小辈计较。现在我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在这里向你郑重保证,从今往后我会好好照顾静雪,不会再让她受一点点委屈,每天都会让她开心的笑,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快乐的女人,希望你老在九泉之下成全我们,祝福我们!”
“兆天,你在瞎说什么?”申静雪扭头质问身旁这个乱说话的男人,“你一定要跟我来N市,我就让你来了;你一定要来看我爸爸,我也答应了;可你答应了我什么,为什么现在又在这里胡乱说话呢?”
“我是答应你不乱来,可我现在说的是真心话!”赵一志脸上有着久违的认真,“我之所以现在在你爸面前说是想让你对我有信心!”
“我已经都明明白白跟你说过了,我们早就结束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可我从没答应过要结束!”
“兆天,这么多年了,你有了你的圈子,我也有了我的生活,咱们就让彼此这样安静的过下去,不好吗?”
“不好!我找了你这么多年要的不是这种结果!”
“那你要怎么样?”
“你心里明白!”
“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我好不容易来看我爸一次,我想好好跟他说说话,我爸你也见了,现在回车里等我好吗?”申静雪表情有点疲惫,无声的叹了口气。
“静雪?”赵一志有点后悔刚才的冲动,现在只希望能留下来陪她。
“放心,我没事的,跟我爸说一会儿话就下去!你穿的太少,回车上吧,不然又要感冒了!”申静雪给了赵一志安慰的一笑。
明白自己不能把她逼得太紧,赵一志没有再说什么,深情地望了申静雪几眼后,转身准备离开,但又马上收回脚步说,“我就在下面等你,不要太久!”
申静雪轻轻点点头,“嗯!”
目送赵一志走远之后,申静雪转头对着墓碑上的相片慢慢的张口,“爸,你看到刚才那个男人了吗?爸,我该怎么办呢?我一直以为我都快忘记他了,我一直觉得只要有昊昊陪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爸,可现在他又出现了,还是那么霸道强势,我该怎么办呢?我真的很害怕,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告诉他昊昊的存在,他有权利知道自己有个儿子,昊昊也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爸爸,可我真的怕失去昊昊!”说完申静雪擦擦脸上的泪水,深深抽了一口气,“还有我爸和我妈,爸,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他们,他们自始至终一直把我当成亲生女儿,就算我不想回家,他们也没有半句埋怨的话。从怀上昊昊到现在,妈妈也尽心尽力的把我们两个照顾的无微不至,甚至还提前内退,他们为我做的牺牲我心如明镜。而我,却总是伤他们的心,明知道他们希望我能陪他们一起回N市过春节,明知道他们根本不在乎别人会怎么议论我,明知道他们希望能像其他老人一样儿女承欢膝下,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家里其他的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昊昊的存在?爸爸,我心里真的好难受呀!爸······我到底该怎么办呀?”
墓碑前面的申静雪像个孩子似的哭的那么委屈,身子也慢慢蹲下,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胸前,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站着两位脸色沉重的老人。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发泄完自己心中的难过,抬手擦干脸上的泪水,清清嗓音,脸上重新拾起一丝微笑,“爸,我妈说的果然没错,就算你不在这个世界上也会守护我的!”说完准备起身站起,大概因为蹲的时间太长,两腿都麻掉了,头也很晕,站到一半便无法保持平衡了,就在申静雪以为自己会跌倒的瞬间被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后头看到来人,申静雪大吃一惊,连话到嘴边的“谢谢”都卡在了喉咙,稍微偏偏头,果然看到了另外一个人,“姨妈,姨夫,你们,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到这里来了?”
“小雪,我们是专门来这里找你的?”文母语气温柔的走向她,“小雪,你心里有什么难过和委屈不能跟我和你妈讲吗?”
“你们怎么知道我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申静雪没有回答文母,看着文父问道。
“我每年的今天都会一早来看看我这位老朋友,最近几年每次来都会看到墓碑前面有束花,”说着文父看了一眼那束正躺在石碑前的含苞待放的花,“本来没想到是你,昨天你阿姨跟我说你妈知道这里,我便想到送花的人应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