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做这个手术我们大概要准备多少钱?”老父亲声音苦涩的问道。
“这个要根据你们选用的手术材料而定,国产的比较便宜,而进口的相对于贵些!”文贤看的出这只是一个中等家庭,即使家里的成员都有稳定的工作,住院的费用对他们来说应该也是个不小的负担,“你们可以根据自己的经济情况自由选择!”
“一般中等的话大概要多少钱?”
“病人是什么医保吗?”
“职工医保!”
“如果加上手术前的检查费用和手术后的用药的话,大概十万左右吧!据我所知一般职工医保的报销比例一般在百分之八十左右,如果去掉单位报销的部分,加上一些检查和药物需要自费的话,你们自己最好准备上五万左右!”
“五万?”妻子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看向病人的父亲。
“谢谢医生,那我们先回病房了,这些片子是留在这里,还是我们拿走?”老父亲给了自家儿媳一个安慰的眼神后,指着片子问他们两人。
“你们先拿回去,等明天医院上班的时候把片子拿到今天你们拍片子的地方让那里的医生给打一张报告单,到时候你们把报告单给我们就行!”陈伟伟把片子从阅片灯上抽下来,一张张整理好放进袋子后递到他手里。
“谢谢医生,麻烦你们了!”说完两人有些失魂落魄的转身走开。
“师兄,你说哪天咱们不拿手术刀了,能去干点什么?”陈伟伟幽幽的开口对正翻看着三十二床病例的文贤说道。
“怎么?想换行?”文贤开着玩笑瞟了他一眼。
“不是!就是偶尔会觉得这医生做的挺没劲,还不如那些医盲们活的有希望!学了这么多年,我觉得自己学到最多的就是这个病很难治好,那个病必死无疑,看着身边的人被病折磨却有心无力,很······!”陈伟伟因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有些激动,右手托掌向上抬,像是急于把压抑在心里的感觉引导出来,最后终于吐出两个词语,“痛苦,难过!”
“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文贤合上病例放到一边,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你最近都有点奇怪,尤其是今天,你跟我说实话,家里是不是有人生病了?”
“师兄,我们的·····”
“咱们三个都该买彩票去!”王为一颠一颠地跑进办公室,脸上的肉如同水袋般几乎要被甩出去,微喘着粗气,“三十二床有情况!另外急诊那边马上要送来一个车祸致股骨骨折的病人!”
“什么车祸,只有股骨骨折吗?”三个人大步向外走的同时,文贤向他了解着更多情况。
“另外还有几处不严重的擦伤,那些他们急诊的人已经处理过了,问了他们一下说是病人骑着电动车为了避开汽车撞到路边的自己摔的!”
“知道安排到几床了吗?”
“他们说崔老总在会诊单上写的是加一床,可加一床已经安排了那个脊柱损伤的病人了!”
“七床不是空着了吗?让王老师把现在的加一换到七床,一会儿就把那个病人安排到加一!”
“反正又不是什么感染性的病,直接安排到七床不行吗?”王为有点奇怪的问道。
“以防万一,八床的那个病人正在进行激素冲击治疗,要万一被感染麻烦大了!就这么办吧!”文贤在迈进病房的时候不容否决的对王为说道。
“今天你是老大,一切听你的!”
他们来到三十二床的时候,王护士正在尝试在股静脉处建立通道,文贤扫了一眼灯枯油尽的老人,癌症已经把她侵蚀的只剩下皮包骨头,眼皮耷拉下来,即使偶尔的眨眼也不能完全睁开,里面的眼白上有一圈灰白色的老人圈,瞳孔黯淡也毫无神采,氧气罩几乎罩住了她的半张脸,呼吸急促轻浅,几乎被重重的痰鸣音盖过。手和脚上的血管干瘪的已经无法进针,只得在大静脉下手的王老师好不容易才在大腿内侧找到血管下针,固定好之后开始给病人吊水。床边站着的家属虽然表情有些沉重,但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悲伤,也许大家心里都清楚离开对这位饱受癌症折磨的老人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文医生,病人的手脚上的血管没办法再扎了,这两个通道可以吗?”王护士指了指之前和新建的两处。
“医生,就这样吧!”站在身边的一位头发苍白的老人抢在文贤开口之前请求道,“她天生爱美,现在就别在她身上插这么多管子了,罪也受够了,想走就让她走吧!”说完盛满悲伤的双眼又看向那一片还没来的及擦去的血迹。
文贤扫描了其他家属一眼,显然大家都很赞同老人的话,他也不能说什么,也许在医学伦理的角度作为医生无论何时都要以抢救病人生命放在首位,但从人类情感的角度考虑让自己的亲人在绝望的悬崖少受一份病痛的折磨又很合乎情理,这就要看我们怎么在矛盾中找到让自己立足之处,在这一点文贤总是情感战胜理智的倾向后者,当然他不会明明白白的说出来。看了一眼心电监护仪,上面的各种指标基本正常,他和站在对面的王护士对了一眼之后,点点头。王护士也心领神会的把病人伤口处理好后小心翼翼的盖上了被子。
文贤看了心电监护仪上的各种数据后,对老人说道,“我们现在给她用上了最强效的抗生素的同时也给她补着液体,你们家属也密切观察这病人,有什么情况立刻通知我们!”
“谢谢你们了!”
“老人家,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告诉家里人,然后我们就会马上过来看你,知道吗?”文贤弯腰对着床上的病人喊道,想通过这种交流来让她安心,只见老人的眼睛果然眨了两下,文贤也对她笑了笑。
在这期间,陈伟伟被金小苗悄悄的叫出去看三床的病人了。她连续几次测量病人的血压都恢复到正常,于是把滴速调到最低进行维持,可病人却又说开始头痛,本以为是滴速太慢血压再次下降的原因,可量过之后发现血压还是和刚才一样,经验不足的金小苗只得把陈伟伟叫到病房。陈伟伟简单问过病人感受后,看着他有些略显潮红的脸在额头上抹了一下,转身对金小苗说,“你去拿个体温计过来,可能是有些发热!”
金小苗迅速的跑了出去,一分钟之后便拿了一个体温计回到了病房,陈伟伟看着金小苗低声打趣了一句,“金护士挺麻利的!”
忙着把体温表放进病人腋窝的金小苗听到这话朝他害羞的笑了笑。
体温计放进去之后,陈伟伟对家属略微交代了几句后和金小苗一起出了病房,走到护士站的时候,陈伟伟一脸严肃的说道,“金护士,一会儿家属把体温计送过来的时候麻烦你去办公室告诉我一声,体温太高的话我就帮他开点药,如果温度不到三十八度,你让家属想帮病人用酒精擦擦!”
“知道了,陈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