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从梦里惊醒过来的如新借着窗外的月光坐了起来,抬眼便能望见那轮挂在树梢的圆盘状明月,把窗外的世界照射的幽梦般清冷,脑子突发清明,但刚才的梦境也清晰闪现。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从相似的梦境中醒来了,每次的梦里的感觉总是那么清晰,情节却又混沌的理不出头绪,她时而无忧无虑的欢笑,她时而呆呆如木偶般站立,一会儿又像受惊的小兔子样抽泣,还周围还不断出现好多模糊的身影,每次追上去想看清都会越追越远,最后连模糊的背影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她孤单一人在十字路口被周围景物突然天旋地转惊醒过来,直到现在狂跳的心脏还未彻底平静。
有些事情变了,近几天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下意识地摸摸自己有些杂乱的卷发证明自己并不是错觉,曾经为林子项而留的清爽直发不知何时成了现在的轻熟女卷发。明明是不认识的人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本是熟稔朋友之间的交流却像隔着一层薄薄的膜,情绪稍稍激动,气息稍微起伏一些就会打破这看似的美好。姣白的月光下印着地球一角的轮廓,仔细看来忽然觉得好像默默的守护神,守护着夜的安宁和梦的香甜,苏如新就这样蜷在床上两手环抱双膝呆呆的望着床外,努力分清梦境与现实。
“爸爸,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顶着熊猫眼吃早餐的苏如新突然放下筷子一本正经的问苏广义说,“还有宁倩倩,我们都好久没坐在一起吃过饭了?”
“小新?”苏广义好像并不意外,把嘴里的包子嚼完咽下去之后慢慢的开口道,“你为什么觉得你有事呢?”
“感觉!”苏如新咬了咬唇说,“我明明是过来照顾你的,却一直被你们照顾着,还有蒙医生明明不是喜欢我,却总是跟我聊我以前的事情!”
“那你在这里不开心吗?”
“不是!”苏如新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只是……爸爸,我最近经常做奇怪的梦,都跟真的一样而且我……反正最近感觉特别奇怪,连宁倩倩都跟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听到这里,苏广义的嘴巴突然停止的动作,硬生生的把口腔里的食物咽下去之后,张口问道,“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嗯…嗯…反正就说了些话!”苏如新吞吞吐吐的不肯说。
“你看你,这不是和以前一样嘛,总喜欢瞒着我和倩倩说些悄悄话!”苏广义抬起头看着她笑道,“好啦,赶紧吃吧,今天的油条不错!”说着夹了一根油条到她面前,苏如新刚准备用筷子夹起时突然低头,用左手捂住嘴巴定在那里。
“怎么啦,小新?”苏父急切的问道。
“不知道,就是有点恶心,可能是不习惯那只刚换的那只牙膏的味道吧!”苏如新做了一下干咽的动作,拍拍心口处说道。
苏父表情紧张的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紧接着补充道,“我说的是你像这样恶心!”
“就这几天吧,”苏如新想了想,表情轻松的说,“爸爸,没事的,你别自己吓自己,不就是恶心了一下吗?”
“是吗?那就好,不过等下还是顺便让蒙医生看看吧!”说完又继续吃早餐,高拢的眉头仿佛刚才油条一下子变得难以下咽般。
看着苏父的表情苏如新心里一直潜伏的愧疚感开始蔓延开来,好几次都看到他一个人静静躲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默默的抽着烟,直觉告诉她一向爱惜身体的父亲这样都是因为自己,心里涌起一阵冲动,低声开口说道,“爸爸,对不起!”可惜满腹心事的苏父根本没有听到。
第二天清早护士便过来要给她抽几管血,出于职业习惯,苏如新拿起贴着标签的管子想核对一下是不是自己的,并顺便看看医生要给她检查什么项目,看到标签上写着Hcg的那个管子之后,觉得好笑的问对方是不是搞错了。
“不会的!”护士语气十分肯定。
“怎么可能?我都还没结婚呢?”苏如新有些生气,声音也大了些,“我也算是你的同行,hcg检查什么项目的稍微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
护士正想辩解时,蒙恩走了过来赶紧解围,“那就别抽那一个管子了!”然后又向苏如新说了声对不起,说明了是自己考虑不周,然后不等苏如新说些什么匆忙的跑出病房,追上刚才的那个护士,“你是刚才的?”
“嗯!”年轻的小护士有些惊恐地点点头。
“景老师呢?她没有交代你什么吗?没有告诉你我们这里的病人都比较特殊,接触的时候需要注意吗?”蒙恩语气有点冲,看到小护士站在那里一直一声不吭,只好作罢,“好了,下次接触病人时要记住你们老师交代的话,知道吗?”
护士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看着她这副模样,蒙恩也不好多说些什么,最后只交代让她从另一个管子里分一些样本出来,一定要做孕检。
结果出来时,蒙恩把苏父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什么也没有说便直接把报告单递了过去。苏父看着报告单沉默了好久之后看向他,“现在小新的情况看起来好了很多,是不是,蒙医生?”
“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依照她现在的情况,早晚都会想起来的!”
“我想知道,她会不会还是想之前那样痛苦?”
“其实她现在心里并不怎么开心!从平时我和她的谈话中能感觉到她更想知道自己发生过什么,如果我们现在还继续瞒下去,等她的肚子里的孩子慢慢长大她自己发现后,便会觉得我们所有人都在欺骗她,到时候她的情况可能会更糟!”
“那如果把孩子悄悄的拿掉呢?”
苏广义口气轻轻的,声音轻轻的飘到蒙恩的耳朵里,把他震在座位上,而后以最快的速度反应道,“这怎么可以,这是医学伦理学上坚决不允许的行为,我坚决反对,我坚决反对!”眼神游移的摇着脑袋,仿佛不敢相信这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女儿做出的决定,“你这不是在爱她!”
“是吗?”苏广义反问道,“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爱她了!医生,我会看着办的,到时候万一小新有什么,可能还要继续麻烦你们!”说完站起身来要离开。
“我相信最后的结果肯定会是好的!”蒙恩看着苏父的背影说道,苏广义的身体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蒙恩看了最近的新闻,知道他彻底从那个位置上下来了,先不说之前对他那些不好的传言,就单单身份的落差恐怕也会让一般人无所适从,可现在这个曾经在政坛上呼风唤雨的人物好像并不十分在意,还是一如既往的把心思全都扑在苏如新身上。
半个月过去了,看苏如新的情况,苏广义好像还是没有行动,蒙恩有点不知所措,把情况说给自己的导师想请教时,没想到那位老先生却一副完全相信苏广义的样子,让他耐心一些。文贤每次打电话过来时,蒙恩都激动的差点把苏如新怀孕的事情说出来,但还是忍了又忍,就算后来文贤每次都急匆匆的飞到青城偷偷看苏如新时都管住了自己的嘴巴。
一个月后,连续好长时间都在电话里跟谢思远抱怨自己小肚子越来越大,准备减肥的苏如新终于知道了自己肚子里有条生命的事实。三月的海边,就算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海风习习带着咸咸的味道吹过脸庞,还是感觉凉凉的,但这挡不住人们被压抑了一个冬天的热情和生气,一群群年轻的学生们在沙滩上追逐打闹,女孩们放下了往日的矜持与高傲,和男孩们一样豪爽的甩下鞋子玩成一片,也许是青春荷尔蒙的作用,此时的男孩女孩都放下了往日的矜持和高傲,一起笑的比花还要灿烂;也有很多情侣们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交流的情感,或耳鬓厮磨,或你追我赶,或只是牵着手静静地走;还有家庭趁着周末带着自己的家人在这里亲情互动,热闹的沙滩上谁也没注意到苏家这对普通的父女。
“爸,你怎么跟我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玩!”苏如新一些都不相信自己爸爸的话,笑呵呵的说道,“哪有爸爸胡乱说自己女儿未婚先孕的呢?”
“小新,是真的?还记得上次帮你体检吗?”
“好吧,那你说我肚子里宝宝的爸爸是谁?”
“小新,你是个勇敢的孩子,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面对,就算爸爸想帮也帮不了的!”苏广义抬手帮苏如新整理了一下被海风吹乱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