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余朗一直盘算着如何收刘翎儿为己用这件事。
女人,其实有时候很感性。打一棍子,然后给一个甜枣,她通常只记得那颗甜枣,对前面那一棍子会选择性忘记。也就是说害她,再扶她一把,说不定她会感动。
但这招只对一般的女人有效,刘翎儿出身皇家,孩童时可是受尽万千宠爱的郡主,在经历人生起落之后会变得谨慎,尤其是对男人,会吃这一套?
但,如果把打一棍子和给甜枣的人分开成两个人,或许会有效的多,感恩图报是所有人的通性。可惜他自己只有一个人,如何才能完成两个人完成的大计,也有点头疼。
想着想着便回到家门。
林府的下人见到新姑爷会礼节性请安,不过余朗没有理会,径直回到自己的小院里。
新婚燕尔,林瑜也没有懒惰,上午还是去了店里,去是一个人,回来便是两个。余朗回来的时候一个俏生生的小丫鬟正在给她梳头。这小丫鬟余朗也认得,正是许生的妹妹许楠。
“夫君,您回来了。”林瑜喜滋滋迎过来,“看,瑜儿找了个小丫鬟以后照顾我们的起居,夫君可是喜欢?”
许楠见到余朗,有些害羞,低下头施礼道:“小楠给姑爷请安。”
余朗勉强点头算是应了,心中却想林瑜不知为何要将小楠找来。
“小楠,你出去煮一壶热茶。”林瑜见余朗欲言又止的模样,对小楠吩咐,见小楠出去,又道,“夫君,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许生已经在我们这里做事了,为何要将他妹妹一起找来?”
“林府的那些丫鬟太不何用,加上许生一直在我面前夸他的妹妹小楠有多能干,而且,夫君不觉得小楠是个美丽又体贴的女孩子吗?”林瑜眼睛眨眨,慧黠地笑笑,“而且瑜儿看小楠望着夫君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了当初瑜儿自己,她这么讨人欢喜,说不定夫君以后就舍不得赶她走哩。”
余朗本想说这小楠“花花肠子”不少,像是个小辣椒。不过看林瑜如此兴起,也就没提。
一家人一同吃过午饭,许生晃晃悠悠便从林府的侧门进了院子。永远都是那么无所事事的模样。
余朗放下筷子起身道:“瑜儿,现在开矿的时候已经步入正轨,我准备借许生一用,让他帮我做件事。”
“嗯。”林瑜从不过问余朗的私事,点头道,“夫君尽管支配他去做。”
余朗带着许生出门,直接雇了辆马车去了城南,许生一路上都在问去做什么。余朗只是随口说了句“到了便知”。一直到了城南,先找了个不大的民院租下来,准备给于旃儿未来做栖身之所。然后便到了南十字大街,到了刘翎儿所开的那米铺门口。
“当家的要买米?”许生笑嘻嘻地问,“为何不进去?”
余朗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也说是热闹,城南的集市跟城北是分开的,不过这南十字大街即便是非集市的时候也是人流往来熙攘,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
米铺的对面是两家店,一家是豆腐坊,另一家是一间小酒馆,都是二层石楼。余朗便带着许生到了对面酒馆的二楼,贴着窗户的座位,居高临下,可以看到对面米铺内的情况。
第一眼便看到刘翎儿的身影,身材婀娜,如随风细柳,见到她,余朗不知为何脸上便带了微笑。刘翎儿似乎在跟一个中年人争辩什么,过了一会,双方似乎是谈不拢,那中年人无奈走了出来。刘翎儿也去了后堂,再不见身影。
“许生,你去将那位掌柜的请上来!”
许生领命而去,过了不多久,许生陪同那位中年掌柜一同走上酒馆二层。
“这位掌柜的有礼了,在下姓许,名仙,也是个生意人。想跟您谈谈。”余朗笑着恭迎这位掌柜。
“我姓李,并非掌柜,我只租店面给人,对面的米铺店面,是我的。”中年人语气不善道。
“那李当家的刚才跟米铺的东家,似乎有点争执。”
姓李的中年人有些愤愤道:“今年同一条街的店面都涨了租,我也寻思着涨一点,不过这刘大小姐很不满意,想照以往的租钱。我便说,原来的租钱只够租店面不够租院子的,她居然说院子不租就不租,难不成我还能将那区区的后院转租给旁人?”
“那就转租给我吧,只要一片后院就成,库房什么的仍归刘家小姐所用。”
“啊?”中年人店面也不少,第一次听人有这么租院子的。
余朗高价跟这姓李的中年人签订了租契,轮到署名的时候,便署了许仙的名。如此一来刘翎儿即便查究起来也不知道是谁。
送走中年人,余朗伸手招呼过来酒馆小二问道:“伙计,不知道你们店面是否有盘出去的打算?”
店小二笑道:“这位客官真会开玩笑,我们店面这么兴旺,掌柜的说那是风水好,怎会结业?”
“那周围是否有合适的店面可以盘下来?”
店小二指着隔壁道:“喏,那边的豆腐坊,和寡妇开的,生意惨淡的很,早些日子就说要将店面卖出去,不过那店面可凶着呢,至今没人过问。”
余朗放下酒钱,对许生笑道:“走,我们去盘下那铺子,开米店。”
“当家的,您要开米店?能行吗?”
“是不是要要做什么买卖要你许大官人同意?”
听到余朗这一句,许生只好乖乖闭口。
店面谈的很简单,那和寡妇早就想卖了店面到乡下去买地。余朗出的价也不低,双方何努埃便签下买卖契约。轮到署名,余朗大笔一挥,写上“法海”两个字,整个一出白蛇传。
余朗做事情不想拖泥带水,开这米店就是跟刘翎儿打对台的。加上做生意驾轻就熟,当天下午便找人整理了铺子,匆忙市场平价进了一批货回来。第二日上午,米铺便隆重开业。
………………
刘翎儿在库房里点算货物,昨日姓李的房东来说,真把这后院的大半租给了一个本地人,叫什么许仙。李房东还找人在墙边用红漆划了一条线,除了库房门前到店铺后门的一小溜,现在全归那许仙了。
刘翎儿当场气急,哪有人租场子只租一半院子的。难道大冬天租来晒白菜干?最可气的还是那房东,一脸不善的模样,都租了他店铺五六年了,现在居然一点情面都不讲。刘翎儿心说估计大半是这房东的自己搞鬼,根本没“许仙”这个人。
前街上鞭炮轰鸣,似乎有什么店铺开张。刘翎儿让名叫翠儿的丫鬟去看看,翠儿去了不多久,慌慌张张跑回来。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翠儿一脸惊慌。
“何事如此惊惶?”
“对面……对面开了一家米店。就是和寡妇那店。”
“米店?就在对面?”
刘翎儿皱眉,不过很快也就释然了,“现在楚地开店的这么多,又不是我们一家卖米粮,让他开好了。”
“是……是那名字。”翠儿还是很着急。
“名字?那米店的名字有古怪?”刘翎儿心不在焉,继续点算着货物,“都怪你,刚才被你这一说,我不记得数到多少包了。还要重数。”
“小姐,火烧房梁了。那对面米店的名字,叫‘比对面便宜一成’。”
“什么?这不是摆明了要跟我们作对?”刘翎儿闻言气不打一处来,“走,去看看!”
刘翎儿带着翠儿气冲冲从店门出来,只见对面的店铺里刚开业,已经有不少人在买米,而自家的店铺里却是冷冷清清。刘翎儿抬头看了眼那招牌,真想挥剑直接将那招牌砍下来。不过她还是稍稍忍住火气,径直进了这家名为“比对面便宜一成”的米铺。
“你们东家呢?”刘翎儿一进门,马上将腰间的佩剑解下拍在柜台上。气势夺人。
那店面的掌柜是个年轻人,贼眉鼠眼的。闻言吓了一跳,尤其是看到那柄剑。
“是哪个找俺?”
一个很粗狂的声音,带着浓重北方乡土口音,听着就令刘翎儿起鸡皮疙瘩。声音是从后堂隔着门帘传过来的。
刘翎儿当下便提着剑冲进了内堂。
只见一个穿红戴绿的男人,坐在一张圆桌前,面前是一杯茶,嘴里叼着一根牙签,翘着二郎腿,正被她的突然闯入弄的目瞪口呆。而这猥琐男人的身旁,还有六七个彪形大汉,虎背熊腰的像是江湖客,令她不能直接发作。更可气的是这个男人她昨日才见过,便是送自己义妹回来的那个“义士”。
“是你?”刘翎儿皱眉。昨日见到他也没觉得这人如此令人生厌。
“嘿嘿。”这猥琐男人一笑,露出两排牙齿,牙齿倒是很白,“便是俺,如何?”
刘翎儿真想一剑把这人那猥琐的脸戳烂。
“你是****吗,为何跑来经营米铺?”刘翎儿强压着怒火问道。
“俺有钱,有的是钱。喜欢经营啥你管不着!”猥琐男人说完,继续翘着二郎腿剔牙。连迎客的礼节都没有。
刘翎儿怒火中烧道:“那也不能在我家店铺对面开店,还起如此的名字,这不是摆明要撕破脸皮?”
“咋么?那名字不行啊?俺就喜欢那名字,比对面便宜一成,你看,多清楚明了。让人一看就知道应该选择光顾哪家。”这猥琐男人突然对着身旁的人喝道,“俺饿了,饭菜咋还没来!饿死俺谁给你们这些王八鸟的发工钱!?”
“来了,来了,当家的,饭菜来了!”
刚才前面见过的那个店面掌柜又来了,不过这次身上围着围裙,拿着个木托,上面盘子里有几道菜,看了就让刘翎儿下意识去捂鼻子。猪大肠、牛杂水,似乎唯一可以吃的是最后一道菜,像是牛肉切成片烤出来的,不过这牛肉烤的不熟,还带着血丝。
刘翎儿皱眉道:“大上午的你就吃饭,吃的这都是人吃的?”
再看到那猥琐男人的吃相,她真想把隔夜饭都吐出来,那能叫吃,简直是猪在拱食。满嘴满手都是油,不是用筷子,直接用手去抓的。
“俺喜欢啥时候吃,吃啥关你毛事!这位小娘子,如果你没啥事可以滚蛋,别打搅俺吃饭!”猥琐男人还是在狼吞虎咽吃着。
刘翎儿跟不少人打过交道,面对这猥琐男人,就好像在跟野人说话。也不知道说的他能不能听得懂。
“现在跟你谈正经的,你的店铺起什么名字无人过问,不过,如果你真的要做生意,还要比我们便宜一成,早晚亏死你!”
“俺有的是钱,你有本事也比俺家铺子便宜一成!”猥琐男人突然打个响指,“把银子抬上来!”
几个大汉去抬了两个大木箱出来,打开,里面全都是一锭一锭的银子,这两箱银子少说有几千两。刘翎儿暗暗心悸,自家的生意一年也只有上千两银子,如果真拼价格,未必能拼的过这猥琐男人的家底。
“咋样,钱多嘛,经得起折腾,俺平日里没事,就喜欢折腾钱玩。”
刘翎儿道:“这么多银子,你就安心放在家中?不会去钱庄兑成银票?”
“银票?你说那一张张纸,拿在手里能跟银子一样吗?俺就算是喜欢晚上睡觉一手抱个小娘们,一手抱着银子,那才有感觉呢!”
刘翎儿彻底被这猥琐男人打败,仿佛跟他多相处一刻都会令她恶心想吐。甩下一句“早晚要你好看!”头也不回出了米铺的大门。
猥琐男人这才长长的舒口气,将嘴里没咽下去的菜直接吐了出来,大叫道:“许生!给我过来!”
“当家的,何事找我?”许生点头哈腰地进来。
“我让你准备的菜,这都是人吃的?”余朗用手提起那冒着血色的牛排,“我让你准备五成熟的牛排,你这牛排有三成熟?”
“几成熟的我可不懂,是当家的您说的,放下锅,来回煎一煎就可以出锅了,不熟也成。您忘了?”
余朗登时哑口。只怪他说的不清楚,为了表现那“打一棍子的人”的猥琐,他可真是下足了本钱。吃了这些东西,估计一天都别想吃进去饭了。
余朗赶紧到后院找井水漱口。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要表现出一个“给一颗甜枣的人”的高雅和才情。
至于表现的方法,还是要稍微斟酌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