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徐徐落下,金红色的光芒渲染了整个天际,洁白的云披上了鲜红如火的霞衣,美的娇艳动人,犹如玉素眼前的红衣美姬。只是这美姬如今稍显狼狈,尚带着掌痕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眼中的怒火却好似要将眼前人焚烧个干净。
与她相比,玉素则淡定的多,眼儿弯弯,嘴角尚保持着上扬的弧度。而卫洛此时则恨死了她那该死的淡定,明明不过是个残废,明明不过是个挂牌的公主,明明不过是个病歪歪的病秧子,她凭什么在这里故作清高,有什么资格站在卫颂身边,得到她求而不得的宠爱,何况她还看见了自己最为狼狈的样子,想到这,她看着玉素的眼神,染上了杀意。
碧是武者,对杀气极为敏感,此时见卫洛看着玉素的眼神里透着阴狠,她立刻又上前一步,隔在两人中间,隔断了卫洛死盯着玉素的眼神。玉素紧了紧身上的裘皮大氅,道:“若洛姬无事,就恕小妹不奉陪了。毕竟素可没有姐姐的好体格。”她语气虽客气,但做法却没打算与她客气,也不等卫洛回答,便让兰推着她离开。
卫洛一步跨到玉素身前,拦在玉素身前,“妹妹好生性急,姐姐还有几句话要交待。”玉素好脾气的道:“既然如此,姐姐请说。”
卫洛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道:“之前也有不少出身高贵的美姬妄想嫁给太子殿下做正妻,不过没几天她们就消失,所以妹妹可要小心了。”
玉素客气的道:“哦,那妹妹就多谢姐姐关心了。”
卫洛俯下身子,凑到玉素面前道:“你难道不想知道她们都哪去了么?”
“姐姐请讲。”
卫洛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她们,都死了”她语气森然,带着些疯狂,极为鬼魅。
“然后呢?”玉素的低着头,把玩着自己纤细的手指,声音很平静,并没有卫洛以为的害怕和慌乱。
“她们死相极为凄惨,据说尸体被找到时,全部被人挖眼割鼻,无一例外,根本看不出生前的花容月貌。”说完她在冷风中冻了几个时辰的冰凉的手指爬上玉素的脸颊,在上面轻轻摩擦,嘴里渍渍有声的道:“倒是可惜了妹妹这惹人怜爱的小脸。”那古怪的语气生生让碧打了个寒颤,她条件反射般的一把挥开了卫洛抚摸玉素的手。
卫洛睨了碧一眼,慢慢直起身子,后退几步,对碧的无礼不气反笑:“又不是再说你,你怕什么?还是其实是妹妹你怕了?”说完,她以袖遮唇,一阵娇笑。美眸轻转,死死的盯着玉素的脸,期待着看那令她作呕的虚伪笑容在玉素脸上破裂的样子。
但她注定要失望了,玉素仰起头,学着姜夫人的样子,睁大了美眸,轻轻眨巴两下,用天真又无辜的样子问道:“姐姐不怕么?话说那些美姬都死了,为什么姐姐竟没事,难道……”说到这里她脸上慢慢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胡说什么。”卫洛气急败坏的吼道:“当然不是我。”若是那些自以为是的大贵族怀疑上了她,就算她母亲是长公主也保不下她。
玉素无辜的道:“姐姐发什么火,我只是想说,难道姐姐是因为有天上有神明保佑才没事的不成。”语气里还带着些委屈,小摸样好不可怜。
“你......”卫洛气结,刚要张口,边听着有人凉凉的来了一句:“你倒是知道的不少么?”她回过头,睁大眼睛,欢喜的看着来人,刚要出声,便听玉素唤道:“殿下。”娇嫩的声音里带着惊喜。
只见卫颂缓步走向她,又越过他,“哒哒”的木屐声与它的主人一样无情,渐行渐远。最后在她身后那女人面前停下。
卫颂亲昵的揉了揉玉素的脑袋,又为她紧了紧大氅,道:“见你许久未归,有些担心,便来了。”他俯下身,将她冰冷的小手握在手里,冰冷的触感让他不禁皱了皱眉,“好凉。”说着便对着那双小手轻轻呵了口热气,又在掌心里细细摩擦,让她回暖。玉素苍白的小脸浮上一丝粉红,显得不胜娇羞。
卫颂眉眼间尽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卫洛合上了眼,宽广的衣袖里,那双早已冻得红肿的手死死的握紧,不想再看他们首颈交缠的亲密模样。
掌心里的小手又有了温度,卫颂满意的将它们放进大氅里包好,无比自然的接替了兰的位置,“回吧。”
“诺。”兰应了一声,便与碧跟在卫颂身后绕过卫洛,头也不回的走了。在路过卫洛时,她们清楚的听到卫颂冰冷的对卫洛说了句:“没有下一次。”
卫颂抱着玉素上了车,兰碧两姐妹收了轮椅,便跟了上去。碧上车前无意间的一回头,看见卫洛竟然还站在原地,见她回头,忽然裂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配上那略带疯狂的眼神,让碧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了上了脑袋,直叫她头皮发凉。
“碧,还不上车~”兰在马车里喊道。
“哦,来了。”碧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甩了甩脑袋,将那诡异的感觉甩出去,让后越上了马车。
一滴两滴……鲜红的血从卫洛宽广的衣袖中落下,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开出了妖艳的花。卫洛却好似没有感觉一般,马车已经消失在长街的尽头,她却还站在原地痴痴凝望,片刻,她一直凝望的眼微微转了转,似是回过神一般,低眉颔首,带着些悲凉的笑声从她嘴里溢出,笑声渐大,越来越疯狂,忽而,笑声戛然而止,活像被谁掐住了脖子。她抬起头,朱唇轻起:“阻我路者,死犹不过!”只可惜声音很低,被凛冽的风吹散在风里,没有人听得到。
马车上,玉素看着正闭目养神的卫颂,叫了一声:“殿下。”卫颂没有睁眼,随意接了句:“嗯?”
“我也希望没有下次。”
卫颂闻言,慢慢睁开了眼,只见玉素那双清透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无比严肃认真,让他为之一怔。
“我不喜欢被人当做是挡箭牌,非常不喜欢。”玉素板着一张小脸,神情十分郑重。
卫颂见她这认真的小摸样,他颔首浅笑,眼角眉梢都带着愉悦,他的笑容带着融融的暖意,好似春风吹融了冰雪,这样的卫颂,无论前世或今生,玉素都是第一次见到。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不着怎么的玉素的脑袋里忽然浮现出了这句话,虽然用娇羞来形容男子很奇怪,但玉素却觉得没有比这句话再贴切的形容了。他这又是在做戏么?玉素有些迷惑了。
他伸手抚上玉素有些迷茫的小脸,道:“不是做戏。”玉素一怔,忽而反应过来,原来他答得是她之前的话。她拍开卫颂的手,道:“不要否认,你明明就是利用我来躲开洛姬的纠缠。”
“又嫉妒了?”卫颂的语气里带着调笑,此时他看着玉素的眼神柔和而温柔,好似一汪春水,整个人好像收敛了锋芒的宝剑,不复之从前的凌厉。他一把捞起玉素,将她抱在怀里。玉素惊呼一声,便要挣开他,又想到就算挣开了又逃不掉,顿时泄了气,她气鼓鼓的看着卫颂:“你欺负我。”语气里满是控诉,又带着些委屈。
卫颂低笑,他圈紧了玉素,温暖的胸膛随着他的笑声一下一下的震动,好似合着她的心跳声,让她脸颊绯红。
“谢谢你”卫颂将脸埋在她的颈间,乌黑顺滑的发,让他不禁蹭了蹭,“母亲很喜欢你,如果有机会,替我多去陪陪她吧。”
诱人的潮红迅速从玉素的脸颊退下,恢复了之前的苍白。眼睛也变得清明,“好。”从出了皇宫到他出现,还不到一个时辰,他知道的到快。
她转过头,对卫颂说:“离叔有个女弟子,通宵医理,离叔本想让她来照顾我的,但如今,我有了兰碧两姐妹,我看不如叫她去照顾夫人吧。”
卫颂问道:“也是墨家弟子?”玉素点头称是,见卫颂有些动心,她再接再厉:“毕竟有个懂医理的婢子能照顾夫人,会方便很多,且她还有些武艺,夫人寝殿地处偏僻,倘若……有人想利用夫人对殿下不利,她也能派上用处。”卫颂最终被打动,同意了玉素的请求。
回了府,忌伯来报,左子璐归来,卫颂便兴冲冲的去了书房,玉素则由兰推着回了梨苑。
进了门,便见墨离带着秋已经等候多时了。李嬷则早就烫好了被褥,见玉素进了们,便小心的抱起玉素,放到榻上,用温暖的被子裹紧那双格外纤细的腿。
一切安置妥当,墨离见玉素脸上虽有疲色,但精神还好,便闻到:“公主今日一切可还顺利?”碧在一旁接口道:“别提了,见了一群疯子。”
兰瞪了她一眼,碧马上住了嘴。玉素见状,轻笑道:“你瞪她做什么,她又没说错,齐国的皇室,都是疯子。”
“可不是么?”碧见玉素为她撑腰,立刻接口道:“方才我上车时,回头看了那个什么洛姬一眼,那阴狠的眼神差点没吓死我。”说完还心有余悸的拍了拍心口。
兰嗔了她一眼:“你还说,若不是你太冲动,公主何至于惹上她。”
碧有些心虚的借口道:“我那不是为了保护公主么。”
玉素笑道:“你若不出手,我便顺势装晕,或许咱们早就回来了。”
碧气鼓鼓的道:“好好好,左右都是我的不是了。”
见她这个样子,众人皆笑倒。
笑闹过后,墨离问道:“公主今日可曾见到姜夫人?”玉素颔首,墨离又问道:“那可知她得的是何症?”
“癔症。”
墨离也吃了一惊,玉素道:“我已和卫颂说好,你准备一下,过几日变送秋入宫。”她又将秋叫道跟前,与她耳语一番,便叫众人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