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妈妈也显得很高兴。
她觉得自己总算不虚此行,也算是给了萧夫人有了一个交代,临告辞的时候,一语双关:“我们夫人和太太所想皆是一样的,只盼着日后能心想事成就好。”萧太太当时就露出了笑脸,赏了她二十两银子,命连妈妈送出了门。
自此以后,府上的人待萧琳琅几乎变了个态度。
人人都在揣测,江南萧家是不是要出一位贵妃娘娘了。
萧琳琅本就是敏感的人,很快就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不由苦笑。有些事情,她一直想回避,谁知道最后却弄巧成拙!
石竹不免就有些不安,私下里和夏兰嘀咕:“宫里规矩繁琐,皇上又有那么多位娘娘,我们小姐少不得要受委屈了……”夏兰心里却想着那句诗: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以后的以后,她们是不是也要在宫里渐渐衰老了容颜,就那样孤孤单单的凋落?
光是这样想一想就觉得胆战心惊。
一回到定远侯府,袁妈妈立刻就去了正房,说了几句话,就将话题落在了萧琳琅身上:“我去的时候,穿着半新不旧的褙子,是水绿色的,上面挑了粉色的桃花,正在看《史记》,进退非常得体……”“哦?史记?”萧夫人显得兴致盎然,“你还看见了什么,都和我说说。”
袁妈妈知道萧夫人这是对萧琳琅起了心了,她自己心中也十分满意,也就如实说了:“用来待客的茶是龙井,不像是受冷落的样子,屋子里很素雅,似乎很爱看书,丫鬟们也都守规矩,不像那位三小姐……”
萧夫人眼里就有了三分笑意,“这么说,我们也没有看走眼了?”顿了顿,又问:“三小姐?萧太太似乎不大喜欢这庶女,你见到了?”袁妈妈点点头,将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通,又从怀里掏出那个荷包来,“我看了看,里面有一百两银子,我也私下里打听了一番,萧家的庶女月银是二两,这一百两,数字可不小!”
萧夫人脸色沉了下去。
她们现在需要萧家的女儿来巩固恩宠不假,可却不能容忍被人算计和觊觎。
袁妈妈哪里看不出来,更是不再客气了,“当时在路口就见到她丫鬟在那里探头探脑的,这位三小姐,也忒急切了些!”萧夫人沉默了片刻,嘴角微勾,“也好,若是六小姐一人来,难免叫人以为我们太心急,不妨就叫三小姐一道来,只是到时候,六小姐的住处,你好好安排,三小姐那边,派个机灵的丫鬟跟着,别让她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关系到萧太后百年以后萧家的前程,萧夫人自然十分在意,袁妈妈也不敢怠慢,又陪着萧夫人说了半晌的话,这才退下。
江南萧家这边也开始忙碌起来。
萧珊瑚的婚事已经开始提上日程了,只不过像她们这样的江南大户人家,就这样仓促的议亲,实在有些草率。有了萧玲珑的前车之鉴,戴家这次手脚快了不少,几乎在萧太太一说起这事,就有说亲的人上门了,萧太太也没有矜持多久,很快就应下了,婚事定在了九月初。
三姨娘身故还不到七七四十九日,府中几乎人人都听说过这段丑闻,再联想到萧太太的态度,人人心里都有了一杆秤。是以萧珊瑚还尚未出阁,府上下人对她的态度就有些漫不经心了,萧珊瑚早已心如死灰,她只盼着能快些离开这个牢笼才好。
萧太太虽说不喜这个庶女,可若是太过,萧家那些族人也是虎视眈眈的盯着,想了想,拿了七百两银子出来给她置办嫁妆。曹妈妈亲自去外头的银楼里替她打首饰,又叫了绣娘来做衣裳,忙得不可开交。
可就是这样,她还是专程去见了萧琳琅,问是否需要带什么东西,并加了一句,是太太的意思。既然如此,那就是公中出钱了。萧琳琅什么也不想要,曹妈妈这样忙,自己怎么能没眼色的添乱!更何况萧珊瑚即将出阁,自然一切以她为先。
见萧琳琅这样的体谅她的苦衷,曹妈妈心里很受用,只是这份高兴没有持续多久。萧玉瑾说想要一套金头面,头号排笔,二号排笔,三号排笔各两支,又要实地纱和大粗碗,十分的琐碎。
曹妈妈鬓角青筋直跳,当即就指了一个丫鬟,命她将三小姐所需的东西列成单子。萧玉瑾却觉得无所谓,之前已经得罪了曹妈妈,现在再讨好,也不过是白白委屈自己罢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横竖只要入了定远侯府的眼,这些人都不重要。
萧太太几乎立刻就知道了,却宽容的什么都没有说。
这让萧玉瑾更得意了。
萧珊瑚渐渐的开始关在屋子里,没日没夜的缝制自己的嫁衣,连门也不曾出。
萧琳琅就挑了个日子,将贺礼送了过去。虽说自己手里也不十分宽裕的,可想到戴安经常来打秋风的事实,还是凑了二十两银子,这几乎是她两年来的积蓄了。又连夜赶工,替她绣了些嫁妆。萧玉瑾送给萧珊瑚的的是一对赤金镯子,还有两方帕子。之前萧琳琅也动过送头面的念头,只是那些首饰都上过册,她不敢胡乱送人,更不用说拿出去变卖了。
萧琳琅就看看只剩几块碎银子的荷包叹了口气,这下算是伤筋动骨了,若是再有一次,怕是就要精穷了。念头闪过,她突然就想到了萧玲珑,这些日子以来,萧太太连提都没有提过她,好像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了一样。可就是这种不寻常的平静,更叫人不安。
萧玉瑾比她更不安。
她绞了姨娘唯一留给她的金项圈,又当了一个蓝宝石的戒指,才凑了一百两银子。谁知道袁妈妈收下了银子,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叫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又与萧琳琅隔院相望,屡屡见那些丫鬟婆子们殷勤的奉承,总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同样是姐妹,一个就要一步登天了,一个却前途未卜,萧玉瑾想想都觉得烦闷不已。她可不想落得萧珊瑚和萧玲珑那样的结局,随随便便就被配了人!再一想到萧珊瑚成亲,萧琳琅竟然大方的送了二十两银子,她的心就和猫爪子挠似的,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