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着睁开眼睛,一片灰暗。
朦朦胧胧,湿湿漉漉……
像是临空在一个独立的空间里,周素素看到白裙素裹的自己慢慢沉入海底,一个又一个斥盈浑浊气泡的大浪在海底将自己扑了下去,明明是极重的力道,可自己的身体仍旧轻飘飘地依循轨迹渗入知名不具的世界,那个世界万籁俱寂。
没有七彩的珊瑚,没有灵动的沉鱼,
甚至,感受不到窒息。
突然间,另一个白裙翩翩的女子也沉了下去,即使闭着眼睛也看得出那面容极为精致,细润如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此时虽染苍白却只更显柔弱,耳际还垂两缕发丝轻柔拂面,烟眉姣花照水,又似弱柳扶风,冰清玉润,只怕闪灼文章,在水里漂浮而起的柔软青丝如墨泼散在澄澈如起伏水晶的碧海里,她的裙子极美,只露出细致白嫩的脖颈和小巧的锁骨,偌大的裙摆偏生绕起轻盈的花朵曲线,只在上束起更显得那蛮腰不盈一握,白藕般的皓腕呈于轻纱内,时隐时现于灵巧的衣袂中,不艳不腻,似云似月。
呆呆地望着如仙子一样的女子,不知名的泪水刹不住车地落了下来,难名的酸涩和委屈在素素内心深处蔓延开来,明明无暇如不食人间烟火,明明素未谋面,为何她心底替她难过?
女子如被风扶起的白芷,却最终敌不过零乱地飘散,一点点匿在了漾起的碧波里……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泪已干了,眼前却又出现熟悉的画面,
小小的双手拉住门框,眼睁睁地看着父母只留下了渐行渐远的背影,她不懂离别,只听他们说会回来,所以相信,而那个小小的孩子眼中充满的希冀让现在的她不忍心酸,他们在说谎,一走,就杳无音讯。
粗壮的枇杷树下,“枇杷黄,枇杷红,不负一年结甜果”,奶奶粗糙的手拉住小小的手,抱住她坐在藤椅上,她说奶奶在,别怕,受了欺负的女孩还是拼命哭,哭累了就依偎在奶奶温暖的怀里入睡。
小小的孩子终于长大,她握住奶奶冰凉凉的手,说会成为最好的医生,努力学习的她成功考进了全国著名的中医药大学,也成为了最优秀的毕业生,可奶奶没有等到她便离开了世间。
抱着无限懊悔和绝望,她的双手紧紧捧着奶奶的骨灰,然后听嘱奶奶的心愿,将她唯一留下来的印记洒向大海。
波澜起伏的大海,隐藏着多少秘密,
站在崖边,她确有想过和奶奶一起,睡在这蓝色的白雪里,可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她还是回身。
可就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晴朗的天空阴沉下来,异常的海浪呼啸而起,将她吞没。
此时的她虚若无物,只察觉双手合在胸上,心中极为平静,虽然自己的死亡并非所料,可唯一想守护的,已经不在了,那还有什么重要的呢……
静静地阖上眼睛,她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是一片湖,湖心搁浅木船,船头架一把瑶琴,琴七弦瑟瑟殷殷,奏一曲莫惜红尘,
是一个女子,素衣清袖,如九天玄女凭空而立,笑得狷狂,溢血出唇,她只悲怆一眼,却能惊渡芸芸众生……
是糊涂的梦一场,还是真的目睹如此风华。
*
“想知道你的奶奶是否还活着吗……”
黑暗里传来冥冥之音,沉睡了不知多久的素素被唤醒。
“你是谁?”
“想知道你的奶奶是否还活着吗……”
周素素用力坐了起来,触手可及是一片虚无,张了张嘴,可声音却轻如蚊吟。
“成长吧,孩子。成长吧,孩子。命运之巅的大门向你打开。”
“你是谁……”
再没有一丝回响。
混沌重回寂静,似乎承受了巨大的魔力,周素素沉沉睡去。
*
冷风过界,
镜湖旁的彼岸花丛恣意摇曳,
一半是若滴得出血的曼珠沙华,一半是白如漫雪的曼陀罗华,
偌大的镜湖没有一丝微纹,止水大抵如此。
白衣女子立在墓前,宁凝地盯着陷在土里三寸的石板,上面是她夫君的名字,那年她和他相爱,
他秉烛夜读,她能够红袖添香;
他起弦风雅,她能够起舞清影。
那年只羡鸳鸯不羡仙,他终究为她绾上青丝,结了红衣。
然而锦绣不长,她因奇遇获得了混元之体,若不修炼,那日积月累的混元灵气将使她爆体而亡,这逼迫着她一点点成就仙路,为了和爱的人永远在一起,她想尽一切办法也让深爱的他成了仙,
他呵护她入微,他爱护她入微,
乃至愿意丢掉生命。
成为了仙人,她才知道在体内的混元是多么强大的生机力量,又有多少仙人贪婪掠夺,怀璧其罪,她被背叛,将后背露给了相信的侍女,
那一剑血灵入体的滋味,
是他为她承受的。
他陨落了,深爱她的男人陨落了。
她恨,可善良疲惫的心思不愿再惹纷争,带着爱人的冰冷身体来到这一片与世隔绝的彼岸花境,用混元的生机,日积月累,年年不休地温养,
镜湖的水,是她枯等与爱人重逢,一轮又一轮的泪水,
彼岸的花,盘踞着她日益憔悴的思念,
说好要红尘翻滚浪迹一生,
可如今她孤独一人,听雨声落在土里渐深。
树起的墓碑,是她执念却拥不住的爱人体温。
*
“夫人,幽兰林家又来人了……”
“哎,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了结。”
窸窸窣窣的声音将睡梦中的周素素吵醒,闷哼了一声,她睁开眼睛。
察觉到浑身浸泡在水中,而且是封闭的空间,素素不禁有些茫然,这是在哪……
在充盈的水中,断断续续的对话传来,
“我们炎成林家和幽兰林家,实在是一个天一个地,当年老祖宗留下两份宝贝,在现在真是越来越担心守不住了……”
“也是因为炎成大陆的环境实在不适合修炼,不然像那位长老,早就更上一台阶了。”
“当时也是没办法……只能看年青一代了……”
……
说话声渐渐轻了下来,
然而不久,素素的耳根突然红了起来,这段谈话结束竟然紧跟着女子的呻吟和男子微喘的靡音,感觉里,她正在微微移动,然后就开始颤抖了……?
……
她知道自己在哪儿了,魂穿?而且……好羞羞。
一番云雨过后,
摇摆过头的素素感受到一丝丝的灵气从头上方穿过,带着无限好奇,她就瞪着眼看,却突然想到婴儿根本没有视力。
心里好奇,她便随着母亲的节奏一起调养自身,
也不过几眨眼,小小的灵气苗就从身体肚子上方冒了出来,暖暖的,滋养的,素素一喜,兴高采烈地不间断搬运身上的灵气,
从父亲母亲有时的床头夜话来看,现在所在的世界是一个修真世界,以修仙为贵,修体为次,其他则都为普通人,而自己的母亲便是一位练气层的修真者。
素素有些暗爽,打娘胎就开始修炼,实在是天时地利人和,节省了时间,又增加了修为,何况谁不知道婴儿的身体最为纯真,吸收新鲜事物最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