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晴侧坐在祠堂红木雕花圆凳上，懒懒地倚在白墙侧楞平复着心情，三千青丝仅用绿绸流苏绾两缕披散在肩侧，身后长发则婉婉约约翩垂在腰际，轻轻闭着的双眸纤长隐在几丝逸出的刘海里，一双弯眉似蹩非蹩，
白裙尾逶迤在点地的鎏金嫩绿鞋上，更显得娇小的人儿精致无比，木寻时不时打量着，只心里羞涩念叨眉眼如画。
脑海里时不时跳出流金的那八个大字，林惜晴琢磨着这和混元的关系，翻来覆去拆开分解，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纤巧小手时而紧紧一握，时而无力放软，整个身体也是陡然一惊，又突然如泥瘫软，
似是想到了什么，林惜晴欣喜地睁开眼睛，光华一闪，“笃笃笃”在祠堂里来回走动，可马上又像是遇到了什么坎儿一般，赌气地继续靠着墙老佛爷念经，暗暗别扭挠头。
终于，上蹿下跳九九八十一回之后，惜晴同学放弃了执念，捂着心口神伤一番，暗道：这甚矫情玩意儿，随它去吧……
没了这番冥思苦想，
少女开朗了，活泼了，激情高昂了，木寻心神交瘁了。
雕刻本就是个费神的玩意儿，旁边有个花色灼灼的小姑娘静坐踱步勾人已经是最大极限，现在这小姑娘还不停歇地围着自个儿好奇地打转细瞅，少女不自知的体香和浅浅的呼吸一并落入血气方刚男儿郎的口鼻之中，
只觉着心里一慌，鼻头一热，手里就落了一个不谨慎，木寻欲哭无泪，又残了一个。
饶是再好的耐性，祠堂里的残石已叠成了山，
林惜晴有些发愁：“木寻啊，你是不是不行了啊……”
木寻敢怒不敢言：师傅你再转悠，老子管你有没有成熟啊，直接给你秀秀行不行啊。
当然这种圈圈叉叉精尽人亡的画面只能是脑补。
实则，委屈的木寻战战兢兢地道，“师傅啊，你能别转悠不，打扰我了呀。”
……
真相一出，惜晴一震。
刚想出口怒吼徒弟你技艺不精，反怪鄙人叨扰了你！转念又一想，现在的权宜之计只能靠这倒霉徒儿了，于是作罢，
忧愁的少女哟，眉头一拧，俏鼻一皱，眼角一垂，黯然地直直凝视自家徒弟，
木寻被盯得心肝脾肺牵动着身体整个销魂一颤，手中的好石头才雕了几笔，又残了。
抿抿嘴，林惜晴自知理亏，蹲墙角作个白色的猫儿，默默凝噎画圈圈。
*
祠堂里两人各司其事，殊不知门外已是雨轻风熟，更不知那林家正堂里来了不动声色敲命的红衣主儿。
茶盏里沏上了刚泡的茶，林家早就衰败不如以往，几次全家缚起，值钱的好玩意儿全被兵队搜刮一清，
盏，是陶盏，茶，是旧茶。
没有了清远幽长的味儿，只一股轻微霉了的杂香大大咧咧，张牙舞爪地散逸在只算干净，没有堂皇的正堂里。
胡呈倒是难得的只皱了皱眉头，没有像在木家那样愤愤，在他看来林家人比木家人，就算站着，也站得像个人样，虽然落魄了，也还有几分骨气，看得出到底是大家底蕴，有自己的尊严。
相反的，陈默川面色沉郁，斜飞入鬓的眉头明明应是显得英气，可他却“独树一帜”添了阴柔，纤长的手指在桌板上慢节奏地轻敲，可这一下的轻，落在林家长老们的心中却是重重一击，
林长老心里到底是难受悲哀的，曾几何时他需要看着小辈的眼色行事，只是如今没落了，或许一个举动就能左右林家大局，
林家现在就指望着他和九阴的人磋商，万万只能沉住底气。
“九阴宗的意思，林家知道了，可这碎片毕竟是祖宗保留传承至今，我林仁，不愿做这个罪人啊。”
林长老努力让言语更加诚恳，只盼望着这两位代表，能够体谅心思，
……
一片静默
话音落了好久，
林长老盼望的接话头没有出现。
两位上座的始终没有开口，静止的空气紧紧揪住林家人的心，众人面上是一派严肃，心底已经颤抖不止，
一下一下的轻敲，一直没有停断，
陈默川闭着眼睛，狭长到显得刻薄的眼线染了几分阴冷，微微翘起的嘴角意味不明，一旁的胡呈难为地放空情绪，只瞪着堂前众人一眨不眨，两人的红衣本出一辙，都是如血浓烈，
可林家人，现在是紧巴巴地盼望开口的是那看上去更为暴躁的胡呈，而非似掩着毒蛇牙的陈默川，
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情绪更浓厚地蔓延在正堂里，
也不知是不是这刻上天划定了是林家的坎儿，不如意事偏生接踵而至，轻敲停止了，众人的心再一次揪紧了，
“林长老，你认为，我们九阴宗等了那么长时间，是为了这样一个答案吗？”
因孱瘦而显得突兀的颧骨上，眸子缓缓睁开，眼角带着阴毒的笑意，陈默川说话很慢，慢到直让林家众人的心情一落再落。
红衣里藏着的答案让林仁不自觉地咬牙切齿。
很满意林家众人紧拧的表情，陈默川忽然春风一笑，“我想林家，也不希望，为了一块碎片，而断绝了生路吧。”
“你太过分了！”
一名长老再也受不住如此的咄咄逼人！“咚”地一下站起身来，往后滑动的木椅狠狠擦出沉重的声音，让林家众人又是一惊，
本就是明抢暗夺，还非借口有偿取物，姿势摆的清高，无非要个明理的好名头，这九阴宗也太不要脸！
“嘭！”
众人呆了，
就在这长老话音未落的一时半刻，一直沉默着的胡呈顺手转了茶盏，毫不留情地像是丢一个畜生一般，丢在了长老的头上，
鲜血从这名长老的额头不住地流了下来，
茶盏的陶瓷碎屑还有几点黏在长老的额际，更多的碎片哗哗地落在了地上，清脆的声响里夹杂了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的血声，
比那陈默川的轻敲更揪人心魄，
林家众人只觉得实在愤怒难忍，纷纷站了起来瞪视着出手的胡呈，而那胡呈似是完全没做过这档子事，毫无悔意，脸上还挂着理所当然的表情，
林长老一看不对，气急攻心直咳了几声，暗吼了一声，
“都给我坐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