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问天所居的这山谷原是个不大的口袋谷,二人不多时就走到了底。步非烟怀了心事,便有些兴味索然,回头冲莫宁道:“咱们已出来大半日了,这便回去吧。”二人一路走,步非烟对莫宁在天山的生活深感好奇,莫宁便一件一件讲给她听。他五岁时随家里逃难,没多久父母双亡,他又冻又饿昏倒在路边,天机老叟恰好访友归来路过,见他骨骼清奇,是个可塑之才,便捡了他回去,四处寻找珍奇草药调理好身体,便开始教他凝气驱寒之法;待他再大些,除了每天要练功习武一个时辰,还要识一个时辰的字,余下的时间便不管他,任由他满天山的乱跑,便是偶尔闯了祸,欺负了雪豹山猫,也只板起脸来吓他一吓,告诫他断不可持强凌弱,从不曾真的责罚于他;他感念天机老叟救命收留之恩,便主动承担起了天山上的所有家务事,为天机老叟洗衣做饭。“我下山已有近一年的时间,也不知师父他老人可好……”言谈间,对天山的生活满是思念之情。
二人正说着,头顶上空传来一声尖利的啼叫,步非烟循声抬头,就见一个黑影嗖地一声对着莫宁头顶扑来。步非烟神色一凝,指尖正拈着的一朵山花便激射而出。黑影凌空变线,躲过山花,继续扑闪着翅膀向莫宁头上落。莫宁忙一招手,引那黑影落在自己小臂上,笑着对步非烟说:“无妨的,这是我几年前在天山拾到的小隼,前几日师父派它来捎信的。”那小隼站在莫宁臂上,叩嗒叩嗒利喙,乜斜着一双小眼,瞪向步非烟,似是对步非烟不分青红皂白就攻击它十分不满。步非烟见它神态可爱,不由扑哧一笑:“是非烟鲁莽啦,还望隼兄莫怪。”小隼冲着步非烟叫了两声,挪到莫宁肩膀站稳,亲热地轻啄了啄莫宁的耳朵。
不多时,两人一鸟便回到了米问天的木屋,老远瞧见米问天弯着腰,后背一只药篓,两只袖管挽得老高,一手拿把药锄,一手在地上分分拣拣,正在采药。听见脚步声抬头,见是他们两个回来了,便道:“回来得正好。后面厨房地上有对儿新捕的活兔儿,莫宁去收拾了来,炖了肉下酒吃;非烟留……”他只说了半句,步非烟听说有兔子,早飞一般地跑走了,不一会儿,怀里抱了只黑兔子回来对米问天道:“多可爱的兔子,伯伯也舍得吃它?送给我做伴可好?”米问天摇头:“这兔子乃是山下村子里的猎户特意捕来孝敬我老人家的,不超一龄,正是肉质最嫩的时候,放些草药一起炖了,又美味又补中益气。”步非烟小嘴一撅,道:“伯伯身体强健的很,哪里需要补中益气了?当心吃多了上火流鼻血,不若叫莫宁炒几个清淡的菜给你。”米问天道:“老夫身体强健得很,倒是你中毒刚好,需要大补,休要胡闹,快把兔子给莫宁。”步非烟一听,马上回嘴道:“我已经大好了,不需要补了。”“老夫今日偏要吃这兔子!”米问天闻言生气道。两个人一来一去,像小孩子一样对上嘴吵了起来,步非烟跺脚道:“莫宁,你可是不会做兔子的?”
莫宁一愣,看看步非烟又看看米问天,陪笑道:“不如莫宁这便去山里打只山鸡来给前辈下酒如何?”米问天知道他向着步非烟,气得一瞪眼道:“我看你肩上这鸡便不错,不如拔了毛烧了吃!”莫宁肩上小隼正歪着头看戏,见战火无端端烧到它身上,一展翅膀飞到院内大树的高枝儿上,低头冲着米问天一阵尖啸。
步非烟见米问天如此说,知道老人真心恼了,眼珠一转,笑着说:“刚才路过一处向阳山坡,刚好看到一处蛇洞,不若抓条来,非烟亲自下厨,给伯伯做碗蛇肉羹可好?取了蛇胆蛇血,还可泡药酒。”语毕,也不等米问天点头答允,伸手一拉莫宁,一溜烟的跑了。
拉着莫宁来到自己所说的山坡,步非烟转头问道:“你可会捕蛇不会?”莫宁知她定是不会,四周看了看,伸手折下一枝细长的树枝,闪身躲在蛇洞一边,握住长枝一头,另一头向蛇洞内撩拨。步非烟忙跟在他身后藏好,只露出颗脑袋来看着。
不大一会儿工夫,只听见蛇洞内一阵嘶嘶作响,一个火红色的蛇头吐着信子自洞内探出。莫宁向后一缩,隐住身子,继续拿那长枝在蛇头不远处挑弄。那蛇两眼死死盯住长枝,蛇信吞吐,猛地向前一窜,咬向长枝。莫宁等那蛇窜出洞,忙收回长枝一跃而出,挡在蛇洞前,阻住蛇的退路。那蛇听到后面动静,扭身见回洞之路被封,忙盘成一团,高昂着蛇头,两只眼睛毒辣辣地盯着莫宁。
步非烟在后面定睛一看,这条蛇头呈三角,蛇信漆黑,全身艳红如火,足有二米长,蛇身有小儿胳膊粗细,到了尾尖陡然变细,竟是一条剧毒蛇。生怕莫宁大意吃亏,握了粒小石子在手,伺机而动。
大蛇怒气腾腾地盯着莫宁看了一会儿,蛇头一缩一弹,直向莫宁喉咙咬来。莫宁一直目注蛇头按兵不动,此刻见蛇头一缩,便知它要噬人,手里长枝一扬,让过蛇头,对准大蛇七寸处抽了过去。“啪”地一声,直把大蛇抽了一个滚儿,摔在地上。大蛇迅速翻身盘起,脖子涨大了一圈,死盯着莫宁的目光中怒意更甚。莫宁一击得手,收回长枝,依旧盯着蛇头,凝神戒备。蛇头又是一缩,一弹,咬向莫宁小腹,速度比第一次快了不少。莫宁吸一口气,小腹急缩,手下加一分力,长枝“啪”地一下又正正抽在大蛇七寸上。如此反复数次,大蛇眼中怒意渐消,流露出一丝怯意,蛇尾一摆,向旁边草丛里窜去。
莫宁忙上前一步,左脚踏住蛇尾,右手急如闪电,掐住大蛇七寸,猛地一捏,大蛇浑身颤抖了一阵,便不动了。步非烟见大蛇不动,跳出来问道:“可是死了么?”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乌蚕丝织就的锦囊,抖开来递给莫宁。莫宁接过一看,这乌蚕丝织成的锦囊叠在一起时不过豆腐干大小,厚不过一分,展开来足以将大蛇整条装进去,细密柔韧,轻薄无比。一边把大蛇放进囊里,一边摇头道:“只是昏过去了,一会儿便会醒的。”
两个人提了蛇回到木屋,刚走到的药田旁,便看见米问天房间窗口人影一闪,窗户碰地一声关上了。两人相视一笑,知道是米问天担心,一直等在在窗口,如今见他二人平安回来,便关上窗户与他二人置气。
步非烟走到米问天门外,一边拍门,一边叫道:“米伯伯,快来看呀。莫宁捉到了一条两个脑袋的怪蛇呢!”门里米问天怒道:“胡说八道!这世上哪有两个脑袋的怪蛇!”步非烟听了,语气诚恳地说:“当真呢,莫宁好不容易才将它活捉了来呢。让非烟给您做蛇肉羹吃呢。”门里静了片刻,才传出米问天的声音:“拿进来我看。”
步非烟看着莫宁一笑,推开门,道:“蛇在莫宁的袋子里呢。”米问天两眼一翻,也不搭理她,只伸手向莫宁道:“拿来。”莫宁嗔怪地看了步非烟一眼,将袋子递给圣手毒医。步非烟只做看不到,笑嘻嘻地走到桌边给莫宁和自己到了杯水喝。
米问天沉着脸打开袋子一看,脸上神色陡变,抬头惊问莫宁:“你这是从哪里捉到的?”莫宁一愣,将捕蛇的经过细细讲了一遍,问道:“可是有所不妥。”米问天哼了一声道:“这蛇名叫火炽霞,行动迅速,剧毒无比,被它咬一口,三步内毙命,无药可救。因它平素多以人森果,断肠草等珍稀草药为食,其蛇胆、蛇血既蕴奇毒,炼成丹药又是解毒圣品。只可惜数量稀少,又多出没于凶山恶谷,极不易捕。再加上此蛇生长缓慢,十年方长一寸,像这样一条大蛇,已是长了几百岁,快要成精了。亏得你命大!这谷里虽然气候暖如夏末,可毕竟是快入冬了,这蛇正要冬眠,反应迟钝,行动缓慢。否则便是再加两个你,也非死在它口下不可。”
步非烟听了吐了吐丁香小舌,冲莫宁道:“我若知道它如此厉害,断不敢叫你去抓的。”又向米问天笑嘻嘻道:“如此一条好蛇,可抵得过那两只兔子了?”“就知道惦记那两只兔子。”米问天摇头,“罢了罢了,看在这蛇的份上,便依了你吧。”说着,亲自提了蛇下去,取出蛇胆蛇血,泡了药酒,将剩下蛇肉交给步非烟做了蛇肉羹,又刨出坛埋了数年的梨花白,与莫宁步非烟两个同饮,笑声阵阵,好不快活。
他们这里正喝得高兴,忽然听见木屋外面传进一个柔美的声音:“好香啊!良辰美景,好酒好菜,难怪非烟妹妹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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