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非烟定了定神,从悬崖边上向后退了一步,回头看了看脚下小径,这小径分明是故意通到此处的,再加上这处转弯刚好遮蔽了视线,武功稍弱一些的人很容易失足跌落下去。不由地暗暗恨道:好毒的伎俩!
只是若这小径本就是个陷阱,那那个女子又是到哪里去了呢?步非烟咬了咬下唇,返身沿着小径往回走,一路细细留心周围树丛,查探可有岔路隐藏在其中。眼看天将放亮,步非烟已经沿着小径来回走了两趟,终于在一个山坡处,让她发现了一丛灌木比周围其他多了好些落叶断枝。蹲在树丛前仔细查看了附近地面,终于在距离灌木丛不远的地方让她发现了半个没有被抹掉的足迹。步非烟站直身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脚尖轻点地面,一个翻身落在了灌木丛的后面,眼前出现了一条稍宽的山路。“还真是煞费苦心呐!”步非烟喃喃自语了一声,举步沿着山路往下走了下去。
这一次步非烟算是找对了路,沿着山路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她忽然听见前面传来一阵细微的低语声。放轻脚步,步非烟顺着说话声找了过去。就在她右前方不远的地方,两个与那女子换上的装束相同的人正站在一棵大树下喁喁细语。步非烟蹑足潜踪,躲到了二人近旁的树丛后面,只听其中一个高个子的人开口埋怨另一人道:“你怎么才来?若是去的迟了惹得他不高兴,给圣女知道了可没咱们的好果子吃。”听声音乃是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子。另一个身材娇小些,一望便知也是个女子,听了同伴的埋怨开口道:“谁叫他这时节偏要吃什么清蒸鲈鱼,岂能怪我?”语气中也颇有不满。
“清蒸鲈鱼?”那高个子闻言也诧异道,“这寒冬腊月的,河水都上了冻,哪里去给他找新鲜鲈鱼来蒸了吃?”“可不是么?我跑了三个镇子才寻了这么一条,这不是刚做好么!”身形娇小那个举了举手中食盒,接着道,“他可比主上还难伺候呢!也不知圣女和主上是怎么想的,捉了来却不肯杀,只是这么关着他不放,还得事事顺着他,只是叫咱们难做。”高个子听她抱怨主上和圣女,一把握住她的胳膊紧张的左右看看,厉声低喝道:“还不噤声,你不要命了么!”两个人同时一凛,都不再说话,低着头匆匆向前走去。
她们这说的是谁?捉了来却不肯杀,莫非是莫宁?步非烟想到这里,忙也悄悄地跟了上去。
那两个人提着食盒往前走,这一路都没有交谈,不多时就来到了一个石墙高立的院落门口。高个子走上前,从怀里掏出钥匙,将挂在门上的铜锁打开,回头对同伴道:“去吧,莫要多说话。快些出来。”另一个点了点头,接过高个子手里的食盒,提高声音喊了一句:“公子,咱们给你送吃的来了。”便连同自己手里那个一同拎了进去。高个子见同伴进去,重新将铜锁锁好,站在门外护卫。
步非烟见从自己藏身的这棵大树上既看不见院内情形,也听不清楚里面的说话声,便有心换到离那院落近些的树上。哪知道她这里身形刚刚一动,院落左近的树丛中忽然传来一声炸雷般的大喝:“谁在那里?”三条人影从树丛中穿出来,同时扑向了步非烟藏身之处。
步非烟见自己行藏以露,索性朗笑一声,一招惊若翩鸿从树梢飘然落下,刚好避开了三条人影的一击。三个人影一击不中,几乎与步非烟同时落地,分三面将她围在了中间。
步非烟笑嘻嘻地站在当地,偏着头打量围住她的三个人:一个又高又瘦竹竿一般,一个又爱又胖皮球一样,还有一个弯腰驼背手握拐杖的老头子。心思电转,在脑子里搜索这三个人的形象,一眼瞥见老头子手里的拐杖雕刻着一只蛇头,眼睛一亮,脆声道:“南海蛇怪?”“小丫头有点见识,”老头子尖笑一声,“不错,正是老朽。”步非烟转头又看向那两人,抿嘴一笑道:“这位是蛇怪,那你们二位便是与他一同来自南海的胖瘦修罗了?”胖修罗生的皮球一般,嗓音却仿若孩童,听到步非烟一口道破了三人来历,惊奇道:“老夫兄弟二人多年不曾踏足中原武林,本以为没人识得咱们兄弟二人了,想不到你一个小丫头却认识。你是何人,到此地作甚?”
步非烟听他们三人都承认了自己的来历,脸上虽然还挂着灿烂的微笑,心里却直往下沉,这三人也都是十年前就成名的,武林白道众人提起便觉头痛无比的魔头,单只一个自己就对付不了了,如今这三人竟然一起都在这里,自己的兵刃还被嗜血魔姬收走了,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取胜的了。
山洞密室中。
莫宁目送那圣女走出密室,伸手拭掉了唇角血迹,试了试继续调息解毒,只可惜被那圣女刚才那一脚踢得内伤颇重,根本无法运用内力,索性眼睛一闭歪在床边休息。
哪知道不过一刻的功夫,那圣女又回转了来。莫宁听见石门开启的声音,睁开眼睛一见是她进来,挣扎着坐直了身体。那圣女从怀里掏出一只长颈瓷瓶,拔掉瓶塞,走到莫宁面前二话不说直接捏住莫宁两颊。莫宁心知她要干什么,有心抗拒,伸手握住那圣女的手腕拉扯,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无法将她的手拽开,被她将瓷瓶内液体灌进了口中。
逼着莫宁仰起头,那圣女直等到莫宁被那液体呛得咳嗽不止,知道他已经无法吐出来,才甩手松开了他。莫宁自出道以来何曾受过这等羞辱,只觉得又羞又恼,再加上那液体颇为刺喉,直咳得满脸通红,伏在了床上。
圣女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直到莫宁的咳嗽平复了些,才上前一步,轻轻拉起莫宁右手,放在自己掌中。莫宁勉强抬起头,见她握住自己右手,用力向外一抽,皱眉哑声道:“放开。”声音有些虚软无力。圣女嗤笑一声,手下一紧,止住了他将手抽离的举动,仔细看着他细长的手指叹道:“虽是习武之人,手却长得不像,骨肉均匀,手指细长……真是可惜了。”说着左手如刀直接劈向莫宁肩膀,右手使力向上一抬。
莫宁只听见自己肩膀“喀嚓”一声脆响,一阵钻心的疼痛瞬间席卷而来,耳边一阵嗡嗡作响,几欲晕厥,忙死死咬住嘴唇,咽住自己险些出口的痛叫,额头迅速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圣女爱怜的抚了抚莫宁颤抖的右手手指,轻轻将他右手放下,柔声问道:“疼不疼?放心,刚才给你喝的药有止疼的作用,一会儿药效发了,便没这么疼了。”停顿了一下,见莫宁嘴唇已经咬得发白,微微一皱眉,伸手碰触了一下他的嘴唇,见他后退欲躲,猛地捏住他下颚使力迫他张嘴松开嘴唇,一指抹去他唇上咬出的血渍,口中却依然轻柔地道:“从今日起,你身上的任一部位都是我的,我说废便废,说不许便不许。你的右臂已经废了,若你还学不乖,下次便是左臂了,可记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