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魔姬穿出屋外,就见月光下米问天正垂手肃立一旁,停下脚步阴测测地道:“我道是谁教给她这些胡闹的法子,原来是你。”米问天不敢抬头,恭敬地道:“非烟这孩子样貌性情皆似其母,问天当年一念之差遗恨至今,如今实不忍拒之于千里之外,唯愿时时加以照顾,以补当年之失。”嗜血魔姬听了米问天的话,血红的眼睛瞪着他良久,涩声道:“当年你不曾护得那孩子周全,如今便有这个自信可以护得了非烟么?”米问天闻言抬起头,直视着嗜血魔姬的双眼道:“竭尽所能。”
嗜血魔姬听了米问天的回答,又是沉默良久,才缓缓点了点道:“既如此,我便再信你一回。”说着双眼目光倏忽变得狠辣,“若是这次非烟出了什么差错,我便连那孩子的账,一起与你算了!”说完不待米问天回答,一纵身消失在黑暗当中,只从半空中遥遥传来一句:“天明以后再唤醒非烟……”
米问天推门进屋,叹口气认命地将躺在地上的步非烟搬上床,给她把了把脉,见不过是中了点厉害迷药无甚大碍,摇摇头低声喝道:“起来吧。人都走了还装什么?”步非烟“噗嗤”一笑,睁开眼睛一跃而起,哪有一点中了迷药的样子。米问天见状哼了一声:“当着她你也敢整蛊做怪!”
步非烟不以为意地道:“非烟总不能告诉姑姥姥,她的迷药不管用啦,因为米伯伯给了非烟件好宝贝吧?姑姥姥听了该生伯伯的气啦。”米问天见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瞪了瞪眼,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心里盘算着回自己的屋子喝几口小酒顺顺喉,省得被这鬼丫头三两句话气死。
屋子里只剩下步非烟一个人,变得有些静悄悄的。步非烟收起笑容举目四顾,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莫宁的冷月破风刀上,伸手拔出宝刀,看着它在烛光下映射出一阵阵清冷冰寒的光芒,一时间竟有些痴了……手抚宝刀一直在桌边坐到天明,步非烟看看窗外,低低叹息一声,将宝刀仔细收好,轻轻吹熄了蜡烛。
推开门呼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一股淡淡的药香沁人心脾,步非烟寻了木桶到泉水流处打了满满一桶,回来将药圃浇了,又拿了扫帚将米问天所居的这个小院里里外外扫了个干干净净。抬头看看天色还是早,蹙眉左右望望,一溜烟跑进厨房翻出米问天存放的蔬果米面忙活了起来。
米问天自步非烟推开房门便醒觉了,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动静,直到步非烟的脚步声向着后面厨房去了,才叹了口气,翻了个身继续睡觉。不多时,房门外面传来步非烟的叫声:“太阳升得老高啦!伯伯还不起么?”米问天睁开眼睛,虎着脸喝道:“你叫什么!昨天陪你折腾了半夜,今日便不起又怎地!”说着又要闭上眼睛。
步非烟如何肯依他,只将他房门拍的“咚咚”作响,大声喊道:“非烟好不容易下厨给伯伯做了早餐,放凉了还如何吃得?伯伯要睡,起来吃了早饭再睡回笼觉便是了!”
沉着脸拥被坐起身,米问天心里暗恨:这丫头这两日心情不好就知道天天的变着花样的瞎折腾,亏得自己身体硬朗,竟然还挺得住。莫宁那混蛋小子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也不闻不问,连面都不曾露过。当真该死!不情不愿的披衣下地,米问天胡乱洗了两把脸,拉开房门看着步非烟的笑脸瓮声瓮气地道:“哦?我竟不知道你这丫头还会烧饭。走吧,看看你做了什么好吃的给老头子。”
“………………”米问天看着眼前卖相极佳的三盘两碗半天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指着桌上问道:“这都是你做的?”步非烟笑眯眯地点点头,扶着米问天坐下,递了双筷子到他手里,一副快尝尝的表情。
“到想不到你有如此手艺,还真是像模像样的…………噗!”米问天边夸边夹了一筷子鸡蛋放进嘴里,一句话没说完就吐了出来,“你往这鸡蛋里放这么多糖做什么?”“糖?”步非烟眨巴着眼睛疑惑地道,“我放的明明是盐呐!”尝了一筷子炒鸡蛋,步非烟小脸一皱,“呸”的一声也吐了出来:“好甜!真难吃!”伸手端起炒鸡蛋径直倒到了垃圾桶里。
伸手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嗯,除了碱面儿放的少了,酸了些,硬了些,尚可。米问天闷不吭声地吃着馒头。步非烟看看米问天的神色,也伸手拿了个馒头咬了一口便吃不下去了,扔在一边苦着脸看着米问天吃。嚼着馒头,米问天端起碗来喝了口粥,呛了一下,将嘴里的馒头冲下去便放下碗转头出去了。步非烟在一旁眨巴着眼睛看着,纳闷地道:“炒鸡蛋是甜的,馒头是酸的,这粥还能出错不成?”自己端起碗来喝了一口,也呛了一下,愣愣的自言自语道:“这粥怎么苦了……”
整个一个白天,米问天都借口采药躲去了山谷里,只留了步非烟一个人无所事事。不愿意让自己闲下来想起不愿想起的人,步非烟索性以刀当剑,在泉水边练起了“分花拂柳剑法”,继而是“凌波逐浪剑法”,再来“鹰击长空剑法”,刀光闪闪彩衣飘飘,直到汗水顺着发迹向下,混合了不知何时沁出眼角的泪水落下,嘴里尝到涩涩的味道,才停下。
放好刀,步非烟擦掉汗水和泪水,眼睛闪烁着倔强的光芒望着泉水里自己的倒影轻声道:“他还没有发现你的身份已经如此不信你,若是相处的久了发现了你是何人之后,岂不更糟?别想了,再想他也不会来找你了。他身边有仙子姐姐有喜鹊妹妹,哪里还有你的位置呢!偏不信你离了他便不成!”越想越是气苦,步非烟转头跑回房间,一头扑在了床上,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那把冷月破风刀。
听见米问天回来得脚步声,听见米问天走到窗外停下的脚步声,听见米问天的敲门声,听见米问天在门外低低叹了口气的声音,听见米问天等了一会儿默默离开的脚步声,听见米问天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踱步的声音,听见……步非烟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一动不动的趴着。
窗户砰的一声被推开,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自屋内响了起来。步非烟握紧刀翻身坐起,惊讶地看着自己屋子里刚刚多了个一人大小的麻袋。“切不可让第三人知道他在这里!”嗜血魔姬沙哑阴沉的嗓音自窗外传来。“姑姥姥!”步非烟大叫一声扑到窗边,却和刚刚从另一间屋里出来的米问天一样,只来得及看见嗜血魔姬的背影一闪消失。
跺了跺脚,步非烟关上窗户,急忙返身打开麻袋。君凌云正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的躺在里面。见他连嘴唇都没有一点血色,步非烟忙推了推他,轻轻的唤道:“凌云哥哥,凌云哥哥,醒醒啊……”见君凌云一点反应的都没有,步非烟吃了一惊,跳起身冲到门外叫住了正准备回房睡觉的米问天,生拉硬扯的拽了进来。
米问天探了探君凌云的鼻息,拉出他的左手细细的诊脉,越诊脸色越黑,好半天才放开,瞥了眼神色紧张的步非烟道:“目前尚无大碍,只是身子太虚晕过去了,你拿九转还阳丹给他吃一颗就可醒了。黑色瓷瓶里的。其他的……明日再说吧。”
步非烟依言拿出一颗药丸塞进君凌云口里。见他喉头微动,呻吟了一声,眼睫微微颤动了两下,忙一掌抵住他胸口输送了些内力给他,再次轻轻唤道:“凌云哥哥,醒醒,我是非烟。”
君凌云随着步非烟的声音皱紧眉头,好半天才费力的睁开眼睛,看了步非烟一眼,唇角微动,露出一个几乎看不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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