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儿……”欧阳旭有些迷惘的出声。
慕容绯看着他，心绪复杂的很。当年自己曾经说的不老不死的恶毒咒语，因为当时自己灵力虚弱，当然一点用都没有！面前的男子已不是当初见到的十几岁的少年，把把手指头，他现在已经快要三十岁了。面容不复当年的青涩，已然是一个成年男子的模样。记忆中如深潭古井的眸眼，此时只剩下痴迷。
“皇上，这么多年你可还好？”清冽的男声回荡在大殿内。
欧阳旭浑身一震，眼眸立刻恢复一片清明。“你不是她！”
他的嘴角弯弯，并不回答，只转身走向内殿。修长的手指挥起层层纱幕。欧阳旭紧跟其后，神色间尽是紧张不安。
床上静静躺着一个白衣女子，双手软软的搭在两侧，胸口没有一点起伏，若是不注意的话，定会把她当做一个死人。她的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纸，瘦的一点肉都没有，只剩下骨头。衬得腹部鼓得老高。
慕容绯慢慢走近，看着高高的腹部，眼神变幻莫测，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握拳。省的真的到肚子里的时候自己舍不得，还不如现在一掌解决！自己也得个解脱。
他的右手慢慢放在她的腹部，注入真气，慢慢往下压。
一只手突然插了进来。
欧阳旭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腕，“你要作甚？！我真是瞎了眼竟然以为你是绯儿，你是个男人，当然没有不可能！说，谁派你来的，文妃还是齐妃？！”
慕容绯看着紧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眼眸慢慢眯起。他看向欧阳旭，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怎么，皇上，她的肚子里可是一个野种，我只是帮帮你去了心头之刺，难不成你还要保它？”
欧阳旭的脸上闪过犹疑，神色又瞬间恢复如常，“我不管她的肚子里是谁的孩子，若是你让她有丝毫差池，我绝不会放过你！”
慕容绯看着他，两人僵持了半晌。他的唇角慢慢勾起，“皇上，你难道没有听懂一开始我说的话吗？我的意思是我就是慕容绯！我当然不会出丝毫差池！”与此同时，他放开桎梏，眸色由如墨般的黑开始变浅，最终，是如血般的赤红！
欧阳旭不可置信的退了一步，眸子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妖冶的面容。
慕容绯单眉一挑，并不搭理他。一手重新凝起真气，比刚才来的更为凶猛。五指伸做爪状，她的眼睛瞪得有些恐怖。孽子，你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不是我狠心，是我当初太蠢才会有了你！
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
他只感觉到自己手中的真气在他覆上女子的肚子时瞬间变得无影无踪。更加令他心惊的是，他只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拉着他往床上的女子身上覆去！看着高高凸起的肚子，他的瞳孔猛地紧缩，拼尽全力想要拽回自己的身体。他不想要这个孩子！
耀眼的银色光芒渐渐充斥了两具躯体的周围，慕容绯一阵绝望，时间到了！
“不……”他撕心裂肺的大喊！
银色的光芒愈来愈强，欧阳旭的手死死的攀在一旁的桌子上，指尖深深的刻进木头里，细细碎碎的木头渣子将他的手指扎的鲜血模糊他也毫不知情。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嘴角紧紧的抿起，看着那两具被银光包围的身体渐渐的消融，最终化为一体！
一切又恢复了宁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那面容三分狂妄七分邪肆的清俊男子不见了，欧阳旭站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床上依旧双眼紧闭的女子。
略微枯黄的发梢仿佛突然间有了生机，以肉眼难以见到的速度疯狂的生长着，只眨眼间，便蔓延至女子的腿部。整个枯瘦的人也慢慢恢复了生气。一切就好像是雨后的春笋，释放着将要苏醒的信号！
欧阳旭双眼瞬间亮起，散发着难言的喜悦。他跌跌撞撞的走到床边，双手紧紧握住女子，“绯儿，你就要醒了，对吗？你就要醒了！”尾音带上了哽咽，他竟是掉下泪来！
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赤眸中一片宁静，宁静的有些可怕。“皇上，你压着我了。”慕容绯淡淡出声。
“哦！哦！”欧阳旭慌乱的用袖口擦了擦眼，语气温柔道：“绯儿，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去叫御膳房给你弄些吃的。”没敢看慕容绯的脸，他飞快的朝门口奔去。一个接近三十的男人，还是天下的九五之尊，却做出如此类似小孩的动作，若是叫外面人看见下巴定会掉一地！
慕容绯的心思没有放在这上面，他，哦不，是她，正神色古怪的看着自己的肚子。开始时看着她就已经觉得很大了，可现在亲身体验上，才知道那肚子时真的很大，大的让她有一拳捶扁的冲动！
为什么，要在她好不容易才刚刚踏出洛紫曦带给她的噩梦之后，又突然让她有了他的孩子？让她时时刻刻都无法忘记自己当初被他欺骗的一幕幕，月牙洼下的温柔耳语，白衣怀中醉人的桃花香气，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象！假象！他勾引她走上违背伦理之路，却在她沉迷其中时突然将她抛弃，转而拥着另一名女子嘲笑她当初的愚蠢，而不知廉耻的罪名只留给她一人承担！
这个孩子，就是她当初傻得冒泡的一个鲜活的证明。不管她现在变得像外面传闻所说的有多么的聪明多么的圣洁，以往的一切，早已洗不干净！庆幸的是，这件事到目前为止也只有自己和紫陌知道而已。
冥冥之中，她和洛紫曦的命运好像永远都要纠缠不清，而她是一直充当着只输不赢的角色。
“凭什么？凭什么？！”她哑着嗓子不甘的嘶吼，“凭什么你风流快活的时候我还为你辛辛苦苦的怀孩子！”细长如青葱般透明的手指死死地揪着床铺，她努力抑制快要溢出眼眶的晶莹。
门外传来轻快地步伐声，慕容绯神色一变，赶紧擦净眼睛，不着声色的坐在床上。
“绯儿，来看看，这些爱不爱吃？”欧阳旭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愉快。
坐在桌前，慕容绯自然的拿起银箸，慢慢喝着粥，眼眸微垂，不知在想着什么。
欧阳旭两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忽的笑了起来，“绯儿，你终于回来了。”
这句话他不知已经说过多少次，慕容绯懒得搭理他，只一个劲儿吃着。直到细细的啜泣声传入耳中，她才停下筷子，看到欧阳旭微微颤动的肩膀，她惊讶的挑了挑眉。
“哭什么？”她淡淡出声。
欧阳旭的脸上还留着眼泪的痕迹，可笑容自是喜悦的，他道：“我永远不会让你再离开我，当初是我错了，一时被怒火蒙了心智，竟然那样对你！绯儿，我会立你为后，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留下来？我只是回来收回我的内丹而已，很快会走。”慕容绯道。
“绯儿，难道你还生我的气？我帮你把欧阳轩找回来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他说不出话来。
慕容绯放下了银箸，眉宇间尽是认真：“旭……”
欧阳旭浑身一震，眼中闪过喜悦。
“你我已经十几年没有再见，时间，能冲淡一切……”
“当初我以为我爱的是你，因为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男子，我就这么傻傻的信了你，交付于你身心。可你后来做的一切打破了我心中的幻想。”
欧阳旭欲言又止。
慕容绯道：“好好对碧黛，她是真的爱你成痴。”
“可她都那样对你……”
慕容绯摇摇头：“你怎么知道她心里的苦痛？十几年前我也是恨不得杀了她，可现在想想只怕若是我只会做的更加过分！”
“你说怎么样都行，可绯儿，呆在我身边好不好？我不想再失去你……”
慕容绯摇摇头：“你是西津的皇上，我是灵蛇的圣女，我们不会有交集。旭，你对我的只是愧疚，不是你所说的爱。你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替你好好守护西津的……”话音未落，她震惊的看着面前放大的面孔。
欧阳旭狠狠的啮噬着她的唇瓣，呢喃道：“我不会让你离开我，我是真的爱你！真的！”
慕容绯手掌一个轻巧的翻飞，轻松的将他逼退自己。她使劲的擦了擦唇，厌恶之情溢于言表。越擦越火，她忍不住讥讽道：“怎么，难道你以为你现在还配的上我吗？你是西津的皇上，我是灵蛇族的圣女殿下，下一任的灵蛇女君！男宠姬妾我养了一个大殿，要多少有多少！怎么可能被你锁住！”
欧阳旭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是啊，他还有什么资格去拥有她？当初他是皇上，而她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小姐，他可以对她为所欲为。可现在，她是身份尊贵的圣女，怎容凡人亵渎！是他瞎了眼，没有看到她的好，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看着像是瞬间失了魂的欧阳旭，慕容绯有些不忍，声音缓了下来，“珍惜眼前人，旭，不要把无用的心思放在我身上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走出去了，怎么挽回？人还活着，得朝前走，不能总是回头看。”
她变了很多，变得豁达了，变得薄情了。欧阳旭看着嘴角泛着淡淡笑意的她，心中苦涩难当。怎么说这么多，她还是不明白呢？他爱她，不爱碧黛！西津大殿倾城一舞，他还记得她如同蓝蝶一般，忽的绽放。那双情意绵绵只会时刻盯着他的眼眸，是他唯一得到慰藉的地方，他记得听到她的誓言时那心悸的瞬间，她说：“皇上，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可看着那双明显透着淡漠疏离的红眸，他又忽然间觉得，其实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再去面对而已。自己真的已经让她厌倦到这种地步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