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今天你说不明白，我不会让你动五嫂。”小六的倔强劲也上来了，竟然跟秦笑离正面对上了。
“看来我是太惯着你了。我后院的事情你也管吗？”秦笑离的声音中有压抑不住的寒意。
他与小六，虽非同母所出，却最为亲近。他对这个小六岁的弟弟虽然有时候过于严厉，但是我却知道，严厉中全是疼爱。
这种不近人情近乎阴鸷的冰冷，他从未给过小六。
“小六，别说了。”我在心里暗暗道，却又知道以小六的犟脾气，恐怕会针锋相对。
果然，不出我所料。
秦笑昂没有回答，我看到他的靴子朝我坚定地迈出一步，维护之意不言而喻。
霎时空气凝固，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安静地令人心慌。
“小六。”最终还是我，受不了这样的氛围而开口。
我立刻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我，几乎将我灼伤。
“五嫂。”秦笑昂连忙俯身，不顾男女大防，扶起我的肩膀。
我单手扶地，侧着撑起上身，抬头看看秦笑离。
他依然目光冰冷，眸深难测，虎躯笔直，双拳紧握，发出慑人的气魄。
我也假装不经意扫过，没有流露任何情绪。
“这是我最后一次如此称呼你。”我转头温柔地对秦笑昂说。
对上的，果然是他无比惊诧的目光。
我望着眼前英气逼人、风华正茂的男子，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倚靠在他身上，依然带着笑意，一字一句地清楚说道：“姜姝此生，注定无法成为秦笑昂的亲人和朋友。”
小六，感谢你曾予以我那般单纯的温暖，我无法报答只能铭记。
“姜姝，姜姝，你是姜姝……”秦笑昂喃喃自语，满脸的不敢置信。
我点头。
他的手好像失了气力，一点一点慢慢从我肩头滑下。
你看，即使是率性自我如他，都知道我的身份，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我还能妄求什么，我心中更加黯然。
没人说话，气氛更加凝重。原本就冰冷晦暗的地牢，更加让人由内心生出一股深深的凉意。
许久，秦笑昂忽然像疯了一样，又狠狠抓住我的手臂摇动：“五嫂，你说，你说，你跟我五哥仅仅是出于爱慕他，你进王府没有别的目的……”
傻小六，你还能一心护我。
我暗黑的心仿佛裂开了缝，透进点点阳光。虽然不足以照彻心房，总算不全是暗无天日的绝望。
“不，黄口小儿也能知道，亡国公主进了敌国王府，不会是那么简单的。”对上他殷切希望我给出答案的目光，我坚定地承认自己别有用心。
无论如何，这句是实话。
虽然，现在我变了。
他神情一下子颓废下来，看着我的眼神有深深的失望和不解。
缓缓地，缓缓地，他站了起来，慢慢挪步到秦笑离的身边站定，不发一言。
秦笑离的脚步动了动，朝我又近了一些，手中似乎也有动作。
我认命地闭上眼睛。
下一刻，却听到的依然是秦笑昂的声音：“五哥，不能给五……给她一个痛快吗？”
我睁眼，看到他紧紧抓住秦笑离的衣袖，满脸哀求之色。
秦笑离嘴唇紧抿，没有回答。
那后面的王孝诚显然憋不住了：“皇上有旨……”
“住口。”两声暴喝同时响起。
你这讨厌的酸腐儒生，就是忘不了你那点差事。听到兄弟俩不约而同的呵斥，我心里竟有几分畅快。
王孝诚被这样呵斥，显然脸上挂不住，脸色由白转红，继而转紫，简直像茄子那般深色，半天没说出话来。
“都滚。”秦笑离一挥广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离王，你敢抗旨……”
话没说完，秦笑昂已经出手，王孝诚被摔出去了很远。
这个冲动的小六，我心里暗叹。
不过，总是这么合我心意。
随行的人赶紧跑过去扶他，瞬时王孝诚被人围住，我也就错过了他脸上的精彩表情。
那太监倒是个有眼力劲的，见状左手握住圣旨，右手拂尘一挥搭在左臂上，给二人行了个礼：“咱家先去回了皇上，离王有内情要禀。具体事宜，还望王爷进宫面圣再做定夺。”
等秦笑离微不可查地点点头，他忙不迭地带人离开，不忘顺便让人抬起已经吐血却仍然暴跳如雷的王孝诚带走。
真是个懂事的奴才，无怪能在多疑无常的皇帝身边伺候。
这群人离开，地牢里就更加安静，只剩下他们两兄弟和一直立于一侧的清风和暗夜。
“五哥……”秦笑昂有些唯唯诺诺地开口。
“你也滚。”秦笑离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指了指门口。
秦笑昂马上跳脚：“五哥，你当真要活活打死她吗？即使是皇兄要赐死她，恐怕也只是鸩酒白绫。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去求皇兄。”
“把他给我打出去。”这话是秦笑离对着清风暗夜说的。
立刻，文武双全的清风和身手不凡的暗卫首领暗夜就与秦笑昂动上了手。
他们缠斗一处，衣袂翻飞，我不识武功，看不出优势劣势，只是一时间尘土飞扬，看不清他们的身形。
“当——”仿佛有利器划破空气，打在剑上，发出长长的尾音。
几乎立时，三人都停手了。
是秦笑离出的手。他的暗器打在暗夜的剑上，劈开了缠斗的三人。
高低立刻分晓。
秦笑昂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右臂，白色外袍连同里衣俱被划破，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我对秦笑离手上的分寸并不担心，但是明显，秦笑昂受不了的是他最敬爱崇敬的五哥竟然对自己出手。
他大步朝我走来，俯身一把抱起我，大声道：“她不过是个女人，能成什么气候。五哥你好生看管就是。再说，她害过你吗？”
我被他碰到伤口，不由长吸一口气，在他怀中瑟缩。
秦笑离怒极反笑：“小六，你接着说。”
“你就一剑刺死我，我也会说。从你娶那个林伊雪开始，我就知道你变心了。你不喜欢她了，没处发落了，那就把她给我好了。皇兄那边我自己去说去求情。”秦笑昂仍是一副气愤填膺的样子。
给你，怎么给你？傻小六，即使他从未爱过我，也断然不会答应把我送给你。虽然，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并无男女之心。
更何况，他怎么会没爱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