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看凤儿这一身好不好看？”叶凤自从来了明月山庄，就借用着离殇的威名，在明月山庄放肆掠夺大量资源，包括这一身天蓝色的襦裙。
离殇往他那儿一瞥，这一瞥可就……
本来叶凤的皮肤就十分白皙，是那种毫无血色的白，才会觉得他穿男装不像男人，但是穿女装也太像女人了吧。
媚眼，兰花指，红唇，嗲声……
在离殇还未开口评价的时候，几日未见的蔡大小姐眼里含泪的望着离殇，在望着叶凤，“雅菁本以为离公子无欲儿女私情，如今一看，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眼里的哀怨除了哀怨还是哀怨，瘦弱的她若是说出这样话，离殇无论怎么样都会有所表示，偏偏是这样的场景……
“蔡小姐，离殇却无伤害小姐之意，小姐如今身体不适，更是要好生调养。”“是因为雅菁的身体不好，才会处处遭离公子的躲避吗？”雅菁望了叶凤一眼，声音还是哀怨，“雅菁自认配不上离公子，可是这种风尘之气的女子，又怎么可以站在离公子身边？”
莲曦穿着月白色的袍子，一把折扇在那扇啊扇的，嘴角似笑非笑，“雅菁小姐，这你可就误会了…….”
“难道离公子对我有…….”蔡雅菁迫不及待的说道，柔柔弱弱的外表看起来格外让人心怜。
莲曦，“…….”莲曦虽是风流的采花贼，可是他有他的底线，有些女子万万碰不得，就包括了眼前的这位，美则美矣，却是羁绊一身，再加上不错的家世，看上她无疑是关进一个华丽丽的牢笼。
叶凤站在一边，挑了挑眼角，这个动作做起来不知道有多妖媚，愣是坐实了蔡雅菁嘴里的狐媚子，“哥哥，你告诉她，我们的关系可不是她就能破坏的。”
嗯，这个原本就是实话。
离殇顿时觉得这些个日子，******怎么就这么累呢，原本是好玩好吃的不说，偏偏遇上了一个个比他还奇葩的人。
离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对着叶凤眉目传情，明眸灿烂，红唇一笑，眼里是说不尽的轻佻，仅此一个动作，就让身旁的莲曦笑不出来了，在心里直叹高手高手啊，而蔡雅菁是哭着走的，丫头媚儿狠狠地瞪了莲曦一眼，莲曦摸了摸鼻子，关我什么事？
叶凤扶着桌子，“臭莲花，我怎么觉得眼里好多星星在闪……”
莲曦，“你不是一个人……”
离殇，“…….”
莲曦的恢复力何其强大，顿时就开始无聊了，“我倒真想知道，有没有那么一个人让你这样对待的。”
原本手拿杯子无所事事的离殇眼里划过的一丝自嘲，虽然快却足以让莲曦看清，莲曦心里已经了然，那个女子，怕是离殇心中……
一直离他们五步开外的小步听到这消息，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莲曦面前，“有的有的，真的有的。”小步满眼的兴奋，“要不要我告诉你？”
“可是我现在不想知道了。”莲曦拂掉小步的手，淡淡道。
“怎么这样呢。”小步有些失望的退开了，在他眼里少爷这些日子的反常就是因为钟艾，所以才烟花之地，乌烟瘴气之地，无所不去，就是为了排解心中的郁卒。
“小步。”离殇抬眼望着小步，小步自然知道离殇是什么意思，若是平日里，以小步的机智和乖巧，自是不会惹到离殇的逆鳞，可是今天，小步瞬间就红了眼，“少爷，艾姐姐她过得不好，过得不好你知不知道？”
小步和钟艾一直素有往来，在信中当然也没提什么，一直都是些心安无念之词，可是在这时候，发挥作用的，就是一个很久没有出场的人物了，当时离殇刚落京城认识的一个小混混，小灵通小付。在离殇的帮助下，小付运用自己的头脑，竟然小小年纪就练成了一个情报网，专门为离殇帮忙，当然也会为江湖人打听江湖事以谋取利益。
小步和小付的私交相当不错，当时小步就求他帮自己留意钟艾的消息，这一留意，还真在徐州发生了件大事，徐州郡守被杀，清泉夫人钟艾被怀疑。
说实话，小步不知道公子知不知道，可是在他收到信的时候，就觉得浑身难受，想要和人好好说说，“信上说，艾姐姐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不喜与人交谈不善言辞不出房门，艾姐姐之前手臂受过伤，她有多疼？”
听到这里，莲曦和叶凤的脸都微微变了，似乎清明了什么，离殇的脸色很不好看，不是防着他们，而是极力想要逃避的现实就那么硬生生的横亘在面前，他离殇也不好受，可是能向谁说？
离殇环视一眼，确定周围没人，才缓缓开口，“你想害死她吗？她的麻烦还不够多吗？”离殇虽没有言明，可是小步瞬间就明了了，艾姐姐被陷害，如果说少爷的弱点是艾姐姐的话，那么艾姐姐的弱点就极有可能是少爷，这样……
小步低下了头，“对不起，我……”
离殇的红衣突而落魄，眼里的风情统统消失不见，“小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良久的静谧，倒是莲曦先开口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都有这样的弟弟了，其他的想必也复杂，做兄弟我呢，自然也不会干涉。”说这话的时候，莲曦眼里瞅的是那位身着天蓝色襦裙的姑娘……
叶凤挑眼，“哥哥是风流风度，哪能和你这种没风度没品的男人……”
“你说谁没风度没品？”
“我就说你没品没风度怎么了？”
“**一娘们怎么还好意思说我？”
“我他妈就一娘们就好意思说你怎么遭了？”
莲曦顿时得出一个结论，不能和伪娘们计较，因为******连男人都不是！
小步有些无措的望着自家少爷，离殇的唇角是半抿的弧度，略微低头，眼角不明显的泪痣显得明朗起来，越发添了几分娇媚。
瞬间，一切几乎从未发生过，小步看见自家少爷的眼底波光流转，静静的看着他们打闹，脸上又是那么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只是，却有着涟涟的水珠……
仿佛是错觉，一定是错觉。
小步开始明白，钟艾在少爷的心里，是一道伤，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在提醒着自己，若是旁人插足，唯有雪上加霜。
“梅公子，我家夫人已经整整一日未曾阖眼了。”诗言看到梅公子的身影，气质如梅，高洁而又俊秀，顿了顿，还是上前低声说道。
梅湛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诗言，然后温和的笑了笑，方才打开房门，便看见钟艾凝神作画，神情专注，低眉顺眼，长长的睫毛打下了美好的阴霾，遮去了那双能够看透一切的双眼，指尖葱白修长，是优雅弥漫的弧度。
梅湛不说话，走近看，眼眸收缩，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有说，淡淡的梅花香味传来，钟艾抬眼，才缓缓道，“画的如何？”
许久未曾说话，她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连日的绘画，让她的眼里沁入淡淡的红丝，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疲惫，梅湛叹了口气，却不知是为谁。
“清泉和袁兄真是至交。”梅湛顿了顿，“这幅画，清泉当日撕了，是不想袁兄弟的画作留下任何污渍，为了给百里弦月一个交代，清泉向其允诺，但是梅某实未料到清泉竟真能入景入心。”
钟艾这会没有在说话，梅湛自道，“想必清泉早就知梅某是谁才会答应家父的要求，想必定是知晓了梅某与袁兄的关系才会待我至此。”
钟艾放下了画笔，“你可知，冬日要来了？”
梅湛全身被梅香所包围，却也散发了如梅的悲伤气韵，“袁兄度不过这个冬天。”
“他曾和我说过，赴京的路上，遇上了一位公子，那位公子开着一家书画斋，为人谦诚，淡若梅花，若是有缘相识，我定是会很开心，因为他说，你是位不可多得的至交。”钟艾顿了顿，“看了他的画，看了你的书画斋，所以就确定了。”
“可是，梅某与家父……”
“梅湛，这世上出彩的人和物都不多，我不过是在赌而已，庆幸的是，我赌赢了。”钟艾不想深说，吹了吹桌上的画，“相识即是缘，何必深究那么多？”
“清泉说的话向来不错。”梅湛微微笑道，却让钟艾想起了多日不见的一人，沐言，两人皆有着出尘的气质，可是沐言让人如沐春风，而梅湛让人伤心伤悲，雅致到钟艾都不得不感叹的地步。
现在是秋冬交际的时候，梅湛就已经披上了厚厚的风衣，越发显得他寂寥孤冷，“梅某与清泉相识不过数日，本该恪守礼法，不该深究，可是……”
“梅湛，我拿你当朋友，我现在很好，只是在想一些事情。”钟艾起身，“想通也就算了，想不通也不会强求，所以放心好了。”
梅湛看了看她苍白的脸颊，声音有些哑，“画好了，就好好休息吧.”
钟艾抬头看着梅湛缓缓离步的身影，想起了一个词，背骨如梅。
世间诸多无奈，她钟艾又岂会咄咄逼人，逼他个至死方休？只是，要时间而已，要更多的时间，淡忘，关于承诺，关于背叛，关于曾经在乎的一切。
钟艾觉得有些累了，躺在床上，然后迷糊中有冰凉的触感在她的脸庞停留，许是太累了，她并没有睁开眼，睁眼就看到了坐在床头看着自己的卓归尘。
依旧是完美的俊颜，依旧是淡淡冷漠的神情，依旧是富贵优雅的摸样，钟艾却觉得他很累，的确，她累，他也累。
钟艾看着他，刚毅的脸庞下生出了点点胡渣，看起来有些憔悴，钟艾往里挪了些位子，哑着声音问，“你要不要躺躺？”
卓归尘的眼里一瞬闪过很多情绪，最后淡淡点头，脱鞋躺在床上，床本来就不大，卓归尘躺下来空间更小了，钟艾觉得卓归尘的呼吸近在咫尺，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
卓归尘的手搭在钟艾的腰间，头埋在钟艾的脖子里，钟艾一时不适，往后缩了缩，却再没有什么大动作，钟艾听到卓归尘的声音有些闷，听起来不太真切，“对不起，小艾。”
短短的几个字让钟艾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她疑惑，她无助，她会愿会悲会伤感，却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是为了什么？
钟艾的眼角有泪，这个男人，是他的夫婿，给了她旷世的婚礼，给了她崇高的权位，给了她诸多的誓言，在最为需要的时候，是一个可靠的肩膀。钟艾觉得自己太贪心了，想要的太多，最后什么也留不住。
可是怨得谁呢？他独独给不了一颗钟艾最想要的真心。
他的心太大，他的国，他的民，他的天下，钟艾可以并肩和他站在一起，却不能和他真正心意相通，因为他们都明白，想要的给不了，不要的肆意泛滥，最后，谁在折磨谁？
钟艾闭了闭眼，声音清浅，“为什么说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卓归尘低头，脸上冰凉，“原谅我，不会放你走。”
钟艾的身形一颤，很久才笑道，“我怎么可能会走呢？我是你的清泉夫人，全天下都知道的。”
“可是，你不知道。”卓归尘喃喃道，声音有些孩子气。
钟艾愣了，却没有再说话，回头看的时候，卓归尘已经睡着了，只剩下性感而沉稳的呼吸声。
钟艾睁着眼，心里一直在想着卓归臣的话，然后觉得很苦。她又何尝对得起他呢？他是堂堂的天朝五皇子，名利江山美人唾手可得，为了你做了那么多，收不到付出的，还要处处顾虑，换做是自己也会不耐会疲惫甚至会厌恶吧。
诗言轻轻的推开门，看见王爷和夫人躺在床上相拥而眠，这才舒了一口气，将门关好，偏偏背后来了个不分时间的家伙。
“你有何事？”诗言看清来人，面上平淡，声音冷淡，相较于其他丫鬟，诗言确实是严肃老成的多。
“我家小姐找王爷有要事相商，还望诗言姐姐禀告一声。”画眉的眼睛里是不屑，可是声音却毕恭毕敬。
“王爷和夫人许久未曾好好休息，若是有什么事还是等王爷醒来再说吧。”诗言无视画眉的眸光，镇定道。
画眉一生气，提高了音量，“耽误了我家主子的大事可不是你能承担的了的。”
诗言冷冷道，“你若是再敢这样说话，看我还不废你？”
画眉指着诗言，怒道，“你……”
“你家主子的大事****何事？”诗言的眉目里尽是冷漠和鄙夷，“你若是吵醒我家主子我诗言定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画眉被她的深情威慑到，因为画眉平日里无力蛮横惯了，却也未料到诗言会有如此狠劲的一面，她对着施言道，“你别后悔！”
诗言看到画眉的离开，松了一口气，本来就来者不善，我又何必客气？
百里弦月一听，清浅的眸子出现了微微裂缝，她问道，却带了无尽的压迫感，“那丫头真是这么说的？”
画眉嘟着嘴道，“是的是的，那丫头神气的不得了，她根本就没有拿我们放在眼里，还说，王爷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休息。”
“是么？”百里弦月的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这些小事，让让她又何妨？期限将至，钟艾还欠我一个说法，看她到时候，如何收场。”
“小姐的意思是……”绿姬反应过来，开口道。妖娆的双眉微挑，看起来风情万种。
“水至清则无鱼，这把水多搅搅就混了。”百里弦月白衣飘飘，嘴角扯出的弧度清淡而又狠厉，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她得不到的东西，绝对没有。
钟家。
“什么混账东西？当初我叫他们要死守冶铁之权，如今好了，漠州大乱，宣州流民，他们一个个诉苦，这里难做，那里难做，早知今日，当初干什么去了？”钟为一回到家就气的把所有的东西都摔了，钟辉站在一旁，唯有战战兢兢。
“老爷，我们何必和他们计较呢？”钟辉上前，“冶铁权京城商会是没有了，可是不代表我们没有了。”
钟为气的身子一个劲的咳，听到他这么说，便抬头道，“什么意思？”
钟辉上前，拍了拍钟为的背，“老爷你想啊，现在睿王奉命去赈灾，可是哪有那么快，他们现在只是筹得了不少的钱，连漠州都还没到。”
“这怎么了？”
“我们只要等等，等他们打仗就好了。”钟辉的笑容有些谄媚，十分奸诈。
“周绝续。”钟为的眼里划过一丝狠厉，“上次，他妹妹的事，他恨得卓归尘牙痒痒，却不好表示出来，这一次，我若在旁边好好鞭策鞭策，害怕他不动心思？”
“老爷说的对。”钟辉附和道，“商人历来是发国难财，只要一打仗，粮，布什么的都好卖了，物价上涨，天朝哪座城有京城这么物资丰富，到时候，还怕我们不好好捞一笔？”
钟为坐直了身子，“钟辉，这主意出的好，这么些年，你跟我着实是帮了不少忙。”
“钟辉受老爷恩情，这些都是钟辉应该做的。”
“等到那时候，京城商会的那些老头，我要统统换走，看他们还敢不敢在我面前狐假虎威，简直岂有此理！”
“老爷说的对。”
明争暗斗的戏码，永远不会落幕；胜者为王，是这个世界永恒的定律。
谁看谁，苦苦挣扎，谁又咎由自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