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的冷漠和天空中强烈的阳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的隐忍,她报复的欲望在这个春季开成了一朵鲜艳欲滴的玫瑰花,让人想靠近却又无法靠近。
浣娘和芜儿坐在小伍的车上,颠簸得厉害。
“小伍,停一下。”浣娘把靠在芜儿肩上的头抬起来,没有气力地说。
小伍停下了车,却不让浣娘下车,“小姐这是要去哪儿?身子还没好呢!”
浣娘不顾小伍和芜儿的阻拦,硬是要下车。
“小姐!”小伍大声对着浣娘呵斥。
浣娘从没有听过小伍这样和她说话,委屈地说:“我只是想下来走走,坐在车子上晃得难受。”她本来是想去看碧儿的,但听小伍的口气,也只能作罢。
“芜儿,你先回去吧!我背小姐回去。”小伍把浣娘放在肩上。
“哦。那你……们小心点儿。”芜儿笑着走过浣娘身边。
她的笑容,和小雨一样,都是刚刚绽放的花朵。只是在此时的浣娘看来,都是苍白的,无力的。
浣娘把头嵌在小伍的肩膀上,这个肩膀和芜儿的不一样。芜儿的肩膀虽然是真实的,却好像随时都会离她而去似的,像风一样。小伍的肩膀则是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会一直在的,就连死亡都不能将他们彼此分开。浣娘想,就算是有一天她变成了风,也会一直缠着小伍的。
这种感情,究竟是爱情呢?还是亲情?
“小林子,我好累啊。累得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说。”
“小姐什么都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听我说,看我做就好了。”
“你知道吗?离开了家,我才知道生活原来这么不容易。以前的我想的都太简单了。总认为只要努力,一切都会变好的。直到现在才发现,即使一切都变好了,人也还是会变的……”
“小姐,你别听芜儿瞎胡说。她那个人说话总是不过脑子。”
“有意说的也好,无意说的也罢。想想,或许她说的是对的。以前的一切,都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小伍站住,回头问:“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
浣娘轻松地笑了一下,“没什么,是我多思了。你还是放我下来吧。这样子背我回去,伯母见了指不定要怎样想呢!”
小伍用双臂紧紧箍住浣娘的腿,“吴妈早就见过很多次了。”
浣娘的呼吸声很沉重,清凉的笑声却还留在小伍的脖颈上。
吴敏英让小伍把浣娘放在自己的床上,吩咐他打一壶热水来。便将房门掩上。
“孩子,你怎么这么不知道关心自己。身子都落红了,还拼命去干什么!”
“什么?”浣娘瞪大双眼问。
吴敏英坐回到浣娘身边,说:“快把衣裳换一下吧。一会儿我拿去洗干净。”
浣娘登时脸就憋得通红,好在只是被她看到了,若是被钱铭看见了,以后自己还怎么好意思见他呀!心中松了一口气,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缩进了吴敏英的被窝了。
“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啊。”
“伯母,您说什么一样?”
吴敏英见自己失口,立马捂住了嘴,“我说你呀,和碧儿小时候一样。只是碧儿现在……”她提起碧儿,声音哽咽了起来。
浣娘看到实在于心不忍。自己这样做对吗?自己没有把碧儿的情况告诉吴敏英,而是选择了自私的隐瞒。是做错了吗?
“伯母,你放心,碧儿会很好的。”浣娘只是想要安慰这个暗自神伤的母亲。
“伯母你是知道碧儿的,她那么孝顺,一定也会好好善待自己的。你就别操心了。”
“还是你,是好孩子。”吴敏英慈爱地抚摸着浣娘的头,用一个母亲的口吻说。
“芜儿呢?”浣娘岔开话题。
“她去学艺去了,这丫头,什么都不知道操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师呢!”吴敏英对芜儿的感情似乎没有对碧儿那样炙热,那样深沉。
“芜儿那样才是最有福气的呢!”
“好啦。什么福气不福气的我也不知道。你好好休息吧!饭好了我叫你。”
吴敏英拿着浣娘的脏衣服走到了庭园里,浣娘看着她的背影,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了那一抹红色。眼睛涩涩的,不自觉地就合拢了起来。
小雨从钱庄出来,脸上荡漾着一丝微笑。
明天就可以正式去工作了。临走前,钱铭还特意吩咐她,要浣娘在家多休息些时日。这些天浣娘的工作就由她来代替。
在小雨看来,这样是再好不过的了。可以接触到浣娘平时接触到的人,一定可以发现什么秘密的。
小雨边想边往家走,突然又转过身来,向着反方向走。浣娘生病了,她也要好好尽一下自己的心意。毕竟还没到彼此要撕破脸皮的这一步,关心还是要有的。
再次从钱庄门前走过时,迎头撞上了两个走路匆忙腿脚又不灵便的老人。
小雨忙帮他们捡散落一地的物品。只见其中有镊子,纱布,还有类似于云南白药的粉末。
其中一个老人边叹气边说:“少爷也真是的,天天都要我们去。这路又不近,可真是累坏了!”
另一个附和着:“就是。”他把头略微向小雨远处移了移,怕别人听到似的,“我看那人呀,根本就不是史家小姐,倒像是少爷在外面的相好。”
小雨愣了一下,放缓了捡东西的动作。最后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老伯,你们说的是……史家二小姐?”
那两个老人发觉他们的讲话被听见了,急急忙忙地摆摆手,拿着药箱快步离开了。
小雨看他们前往的方向,似乎不是廖家。他们不是去看二小姐,那还能是谁?
廖碧儿?!
小雨这下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真正的廖碧儿就在自己身边。看这样子,她应该是生病了,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了。小雨心中暗暗思忖着,一定要找到她,廖碧儿!
山坡上的风很大,钱铭拿着那件本属于自己的外套坐在一团枯树枝上。风把衣服吹得四处飘扬,把他的一颗心也吹得零乱了起来。
这个地方是他第二次遇见浣娘的地方。站在山的顶峰,可以看到每年一次热闹的祭祖大会。那日喧嚣的喇叭声还犹言在耳,今日却只剩下呼啸的风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