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尖叫声似乎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尹婴其实是无神论的绝对支持者,可真的轮到自己遇上了这样的事却还是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过看来不只是她一个人听到了这种怪叫,因为楼道里开始有各种开门和询问的声音。
她匆匆拽了一件衣服披上,心有余悸地站起来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本来就睡不着,现在更是睡意全无了。正在她开门的一瞬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脸紧张的沈易云正伸手准备敲门。
“你还好吧?别怕。”他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的,看来竟也是一直没睡,按照速度和两个房间的距离来计算的话,沈易云肯定在刚听到那奇怪的声音之后便第一时间冲到了尹婴的房间。如此这般,原本令人汗毛倒竖的夜晚突然之间变得柔软了许多。
尹婴呆呆地摇了摇头,猝不及防间她也被沈易云贴心的举动弄傻了,可门外众人慌乱的走动和议论声却马上将她拉回了现实。
“上边怎么了?过去看看吧!”说着就从沈易云旁边的门空隙里挤了过去。
尹婴的房间离楼梯口最近,所以她是最先上到楼上的,之后邢风、白琪和沈易云也跟了上来,而其他客人则犹豫不前,有几个胆子大的站在楼下默默地伸着脖子向上张望,胆子小的只是开门看了看就又缩了回去。
楼上比较靠里的一间房门开着,刚才的尖叫声应该就是从这里边发出的。看着走廊尽头不断发出沉重的喘气声的房间,尹婴的心稍稍地放下了一些,因为至少可以确定那喘气声是人发出的,而不是别的什么。
邢风抢先一步,站在众人前面,伸出右手挡了一下正要往过走的尹婴,压低声音道:“我先来。”同一时间,沈易云正好也在一侧用手拉了尹婴胳膊一下,与邢风不同的是,他想要做的就只是保证尹婴的安全,至于那屋子里有什么和尖叫声是怎么回事,他一点儿都不想知道。
就这样,邢风中速地移动着脚步,四个人慢慢朝开着门的房间靠近。
可到了门口他们却发现房间里并没有人,再仔细听的话,那喘气声貌似是从床后边发出的,由于屋子里很黑,众人看了半天都没办法看清躲在床后的是什么。原本皎洁的月光照进屋里来的一霎那突然无比惨白,阴森森的,白琪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有些害怕地朝尹婴这边靠了靠。
“有人吗?”邢风扬声问道,在不确定床后边到底躲着什么人之前,盲目地钻进屋子是件非常不理智的事情。
无人回答。
“我们是楼下的客人,听到一声尖叫所以上来看看,”邢风的沉稳在这种时候给人一种很安定的感觉,周围冷冷的空气好像也有了些温度,他接着道:“那我们……”
下半句还没说出口,从楼梯那边就传来了旅店那位大姐的声音。
“没事没事啊,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大家睡觉了,我来了我来了。”一阵小跑,她上衣最上边的几颗扣子还没系好,头发被胡乱拢了起来,急匆匆地赔礼道,拨开众人三两步就钻进了屋里。
大姐站在房间中间张望了一下,看清床后面藏着人才赶忙上去,想要把那个像风中枯叶一样簌簌颤抖着的人扶起来,那人显然并不愿意显露在尹婴等人面前,坐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大姐连连劝道:“快起来,别让人家笑话,他们就是我请来参加你婚礼的客人。”
原来这就是大姐的妹妹,明天的新娘子,可马上好事就要到了,为什么她却感觉十分痛苦似的呢?站在门口的四个人满脑袋都是问号,恨不得现在就走进去问个明白,可碍于大姐在场,所以还耐着性子像开始一样静静地等着大姐的回话。
那人已经平静了许多,在大姐的安慰下,颤颤巍巍地从床后站了起来。虽然之前有一系列的铺垫,知道床后的是新娘子,可就在众人看到她的一瞬间还是被吓了一大跳,白琪甚至还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
原来被大姐扶起来的青年女子跟正常人不一样,她的腰后边竟然硬生生的伸出一只像尹婴大腿一样粗胳膊来!那胳膊的顶端还长着两根很粗的手指,仿佛螃蟹钳子一样,又像比着“V”形的诡异剪刀手。
“这、这女人……”白琪一手捂着嘴,一手紧张地抓着尹婴小声说。
尹婴安慰地拍了拍白琪的胳膊,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噤声。
“各位不要见怪,这就是我妹妹……”大姐好像有些惭愧地解释道:“她从小先天畸形,一生下来腰上就长了一只怪手,但你们不要害怕,她不会伤害人的。”大姐眼神中包含着乞求,生怕四个人因为妹妹的缺陷而生气或是别的什么。
“大姐,没事的。”邢风率先走了进去,剩下三个人也跟着,虽然初见时被吓到了,可看到大姐那种表情时,四人的惊讶就变成了深深的同情。
“唉……造孽啊!就因为这只怪手,人们就说我妹妹是魔鬼转世,而我们一家则也是被恶魔诅咒过的,其实原来这里是一家小餐馆,但正因为这样,大家都不敢来餐馆吃饭,迫不得已,只能改餐馆为旅店,服务外地的客人。”大姐叹着气说道。
“呜呜……”她刚说完,长着怪手的妹妹就突然嘤嘤地哭了起来,手指着门外惊魂未定地道:“他、他们又、又扮鬼吓我……呜呜……”哭声里充满了委屈,看来就因为先天的不足,她受了很多苦。
“不哭啊,不哭,”大姐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安慰道,然后才对着不明就里的四人解释说:“一定是邻居家那几个不务正业的年轻人,大半夜的不睡觉,从外边喝酒回来就溜到梅朵这里来吓唬她。”邻居的不理解成了笼罩在大姐一家人头上的阴云。
也许这样的情况放在尹婴所在的城市里并不算什么,顶多就是遭到路人的白眼,可在这样一个比较偏远的小县城,梅朵身后的怪手就被对科学知之甚少的人们蒙上了一层异样的色彩。
“该死……”即使起初漠不关心的沈易云听着也不禁十分生气。
“看梅朵已经二十多岁了,难道一直就没有想到去医院治疗一下吗?”尹婴关切地问道。
“唉……姑娘啊,我们也想治,可以前家里穷,没钱,前几年家里经济有些起色了,为了给梅朵治病,我跟他姐夫说让我儿子提前退学,省下学费来到城里的大医院去看看,但好不容易带着她去了,医生却说治不了,说是胳膊的骨头连着脊椎,手术的话太危险,担不起责任。”大姐说到这儿的时候梅朵在旁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别人、别人笑我,我、我的怪手难、难看,”梅朵擦着眼泪,泣不成声地倾诉道:“我就趁姐姐不在家的时候,拿菜刀切、切……”说着她真的把手伸成刀的形状,朝着怪手的根部狠狠地切了下去。
“梅朵!梅朵啊……我的傻妹妹!”大姐疼的跟什么似的,抓着梅朵的手抱在自己怀里,不停地揉搓着,姐妹俩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看到这一幕,尹婴的眼眶已经湿润了,其他三人心里也是沉重的很。
“梅朵!梅朵!”正在这时,门外又火急火燎地跑进了一个年轻男人,嘴里大喊着梅朵的名字,声音由于过度紧张而略微有些颤抖,看到了被大姐抱在怀中的梅朵,便疯了一样地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