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只觉被他盯得背后都惊起了一阵冷汗,听闻他开口如得大赦松了口气,略思虑才小心道:“衙门昨日接到一宗报案,说是有一女子和一小孩走失……有人称,似乎方公子与之接触过?”
“笑话!”冷秋冷地一哼,目光扫向门内的莲子,漫不经心道:“公子接触的人何其之多,可是得一个个应付你们的调查?衙门自个的事自个去处理!”
说完头也不回大步流星进门,小山急着弄清楚真相欲跟上去却被其他人一把拉住提醒道:“你不要命了!”
莲子来不及开口说话嘴中便被塞了两块莲花糕,人也被冷秋半拎着从门口撤走,至无人处才松手扔开莲子,一边将手中剩余的吃食交到莲子手中,一边满脸嫌弃掏出帕子拭手,沉着声道:“公子去了巧香班,这是他赏你的。”
莲子只觉这莲花糕与自己平日吃的大不相同,香甜可口不说,格外的松软,毫不客气又捡了三块杏花糕到嘴中,“*……&*……%#*……”。
冷秋来不及避开莲子说话间喷出的碎屑,看了眼平整的衣衫上沾到的污渍,脸色顿时铁青,“你做了什么?!”
莲子捂嘴已是不及,忙囫囵咽下,还未道歉便见冷秋一脸阴霾,神色冷得空气都似结冰,莲子索性撅嘴道:“什么呀,衣服弄脏了再洗很正常吧,大惊小怪,不会是为了穿新,衣服从来没洗过吧?”说罢就凑着鼻子过去闻,一副怀疑的样子。
这些年来哪有人敢这样说自己,冷秋竭力压制着心底的怒气,手隔着帕子使劲推开了莲子的头,还仿佛不够似的退后好几步,躲莲子如躲瘟疫,“小小年纪全然不知礼义廉耻吗?身为公子第二百五十位小妾光天化日之下染指在下……的衣服,天理难容!”
莲子一脸无所谓,“我还没过门呢,怎么就是二百五了,你才二百五,你全家都二百五。”
“居然把公子给你的荣耀这么不放在眼中?!”冷秋突然怒气冲冲,“不过村野莽女,公子肯抬举你也自个看看你当不当得起?”
说话间莲子已经将莲花糕全吃完,莲子边剔牙边淡淡道:“当得起吧。”
“你!”
冷秋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片刻已恢复素日冷冰冰的样子,心中却是狐疑起这女孩的来历,难道派出去调查的人还有疏漏,眼前的小女孩哪有半分慧一先生弟子的模样,看来还得再派人出去仔细查探。
冷秋面色平静,心底已有一番思量,冷冷警告道:“请姑娘自重,以后离在下远点!”说完头也不回潇洒离去。
“总算成功解决问题了。”
莲子长吁一口气,“反正这儿没洗衣粉什么的,打死我也不答应替你洗衣服。”
夜幕初临,莲子站在镜前,已经换好自己来时的那身衣服,惹眼的红衬得莲子肤色极白,双髻的发式突显一张娃娃脸愈发可爱,清澈明亮的黑眸是整张脸最惹人注意的地方。本不高的个子因着衣服略紧身的设计也显得修长,袖口裤脚都微微收紧绑上了布包中的暗器,腰间束上剩余的武器,莲子右手迅速在腰间摸索一番,每件武器的触感竟这样熟悉,满意看了看自己的全副武装——总算看起来不算很廉价,特别时候也能应个急。
布包中除了武器唯一还剩的便是一张崭新的地图,看来之前一定是保存得极好,赤笔圈出来的地方应该就是这身体原本打算的去处,这身体之前干了什么莲子全然不知,不过从那偶尔爆发的外挂武力,来这里后睁开眼便看到多得触目惊心的尸体来看,定然不是善类。如此罪孽深重,莲子吐了吐舌头,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
既为普渡众生,当然要给自己开后门先从自己渡起,去这地方瞧瞧,能赎罪赎个罪什么的也好,实在不行,再跑吧。想着莲子将地图叠好再放回到布包中。
出门前摸了摸窗户前的青花瓷瓶,要告别如此奢靡的生活是需要勇气的,而莲子只是用此等据说价值连城的瓷瓶,灌了水插路边多到一文不值的樱草,宽慰了下心里的不平衡而已。强压下敲碎两块带走的想法走到门口,还未开门便听得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莲子——莲子——”。
门微微打开一条缝一花便带着包子钻了进来,气都来不及喘就道:“方公子回来了,和冷管家说了会话,不知道哪来的兴致,说今晚就办迎你过门的仪式!”
待看清莲子装扮又惊道:“你打算现在就走?”
莲子点点头,犹豫片刻,“要不我去告个别?”
“万万不可!”一花猛地拉住莲子,一脸惊恐,“你是真的不知道吗?方公子府上想离开的人,只有一条路走!”
“什么路?”
“死路!”
“这……”,莲子挠挠头。方处这人,除了平时喜欢臭显摆自己太有钱招人痛恨外,好像也没什么杀人的嗜好,不然像他这么有钱,大可买一堆人回来杀着玩吧。呀,莲子拍拍头,这么血腥的想法怎么会出现在半个佛门中人的脑海中。
可想想之前衙门那些人对他除了恭敬,更含有几分惊惧,想必也不是装模作样,打消去道谢的想法,莲子一手牵住包子,“要是他发现我走了指不定拿你泄愤呢,不如你们现在跟我一起走!他正高兴着呢,应该一时还察觉不到。”
反正你也不是真心喜欢他,不如跟我出去换点酬劳,也算实现了与阿竟的约定!莲子目光坚定,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门“吱呀”一声打开,莲子微微探头又猛地缩回脖子关上,只听得外面“砰——”地一声巨响,一花忙从莲子手中接过包子抱在身上,焦急道:“怎么了?”
莲子将手比在嘴上做了个“嘘”的姿势,外面此刻已经安静下来,良久,再无声响。莲子几乎开始怀疑自己看错,方才打开门便瞧见院中三位鬼鬼祟祟的黑衣人,而让莲子毫不犹豫关门的原因是天上突然降落的一块大石——流星也不带这么坑人的啊!
仔细听了听外面还是没有动静,莲子为那三位小贼默哀,谁让流星一砸一个准呢,还好自己头收得快,几句往生咒还没念叨完,门霍地被打开。
“你没事吧?”
能在黑夜中还闪耀着迷人金色光芒的自然只有方处,他应该喝了些酒,身上散发好闻的酒香,双颊亦有些红晕,眉心的红痣似能泣出血来,腰带许因金饰的沉重压得松垮,衣服勉强挂在肩上,这次连腹肌都清晰可见了。
方处不意一花在此,有些惊讶,待看清莲子装扮后微微皱眉,食指绕过鬓间垂下的长发,了然道:“你们是想一同出去散心?”
随心之举,如此妖孽!
一花脸上腾起一阵红晕忙侧过首,莲子紧了紧自己的武器,笑道:“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想同我们一起去吗?今天似乎有流星雨呢。”
方处一本正经回答,“不是。”想了想又抬脚跨过门槛进屋,问道:“流星雨是什么?”
莲子无意识地后退两步,却是铁了心胡诌道:“就是当年红遍大江南北的诶夫四唱的……”
不待莲子说完怀中突然一重,一花大义凛然站到莲子面前,张开双手护住身后抱着包子的莲子,“公子不要责怪他们,是我想让莲子带我出去见相公……阿竟一面,莲子绝没有想离开公子的意思。”
莲子点头,“我绝对没有这个想法。”
怀中的包子撅着嘴亦应道:“就是就是,就算叔叔给糖我吃,也不能说是莲子姐姐非要带我们逃跑的事,娘说过若是说出去了叔叔绝对不会让我们有好果子吃!”
“其实,如果叔叔比平时多给我三块糖,再把好果子给我一个,我还是可以考虑一下告诉你的。”包子一本正经补充。
泥煤啊,不是还没考虑好一起离开吗?!怎么连关键时候的出卖台词都给儿子设计好了啊!!!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直到“嘭”的一声,门又被推开,冷秋阴着一张脸道:“果然是不安好意地接近公子!按方府的规矩……”。
冷秋突然收声,嘴角一抹冷笑尚未勾到最完美的弧度,腰间的长剑已然出鞘,正对着站在前面的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