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掌柜原本打算请袁方将那笔大生意一分为二，这样的话自己就可以分上一杯羹。没有想到刚入正题，对方竟然又说什么要送给自己十万两白银，自然是大出郑掌柜的意料之外。
“袁先生，您到底打算是贷是存？”郑掌柜坐直了身体，一时搞不清对方的打算与目的，两眼盯着袁方。
“呵呵，我当然是想要贷款啊，”袁方笑道，“只不过见郑掌柜一时拿不出那么一笔钱来，这才想要帮助郑掌柜一把嘛！”
袁方表面镇定自如、谈笑自若，心里面却是相当地紧张：“这个郑掌柜，他不会以为我这是故意消遣戏弄于他，一怒之下叫人把我给扔出去、甚至是揍我一顿吧？”
转念再一想，袁方立即释然、变得更加泰然镇定：“人家萧眉小姑娘为了我袁方，甘冒杀头和灭门之祸，自己为了人家就算挨顿揍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袁方非常坦然平静地与郑掌柜对视着，目光中丝毫没有胆怯回避的意思。
郑掌柜数处产业、家资非浅，自然也不是平庸之辈！
他原本正对袁方深感不解而怀疑的，但见对方目光之中毫无畏惧退缩之意，而是相当地淡定自若，不由得更加疑惑起来。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郑掌柜是个精明人，稍一思索便笑着说道，“袁先生莫非是想要与郑某合伙做生意不成？”
“郑掌柜果然高明！”袁方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自若，“想必郑掌柜也相当清楚，在这青阳县城里，万氏钱庄生意最好，吴氏钱庄稍有逊色，而郑氏钱庄与他们一样的收费、一样的贷款利息，但生意上明显相差不少......”
“嗯，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们两家实力规模上确实比郑某强有不少！”郑掌柜倒是实事求是、并不讳言。
“商道规则，就是大鱼吃小鱼，要想吃而不被吃，只有迅速壮大自己！”袁方觉得对方正向自己设好的路上靠近，更加信心十足地侃侃而谈。
“大鱼吃小鱼？呵呵，这个说法倒是挺有意思的，而且形容得相当精妙传神！”郑掌柜慢慢地对袁方这个小伙子提起了兴趣，“那么以袁先生高见呢？”
“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刚才我说的，迅速强大自己、超过竞争对手！”袁方肯定地说。
“哈哈，每个经商之人均有此念，关键是人家万、吴两家名下产业众多，想要超过他们，谈何容易啊！”郑掌柜虽然这样说，却是充满希翼地看着袁方。
“两个人同样步行，自然是快者愈快、差距更大，”袁方郑重地说道，“但是，如果其中一个人出新招、走捷径，骑上快马抄近道，那结果可就不一样了。”
“郑某愿听袁先生赐教！”郑掌柜听到这里，知道眼前这个小后生果然非同一般，立即坐直了身体洗耳恭听。
“人无我有、人有我全，人全我精、人精我转......”袁方立即将自己那套不收储户保管费用以吸引人们存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一气呵成地说完自己的见解，袁方胸有成竹地端起茶杯品了起来，在默默地等待着郑掌柜的击掌叫好。
郑掌柜并没有击掌赞叹，更没有当年刘备初闻诸葛亮“天下三分”高论时那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反而是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失望的表情：“看来袁先生对钱庄的运作之道并不详知啊......”
原来，此时的钱庄之所以要收储户的保管费用，并非钱庄掌柜们想不出来揽储之计，也并不全在于他们舍不得放弃那笔收入，而是现实条件使然。
虽然贷款利率不低，贷款的人也并不少，但钱庄对银窖钱库的保管，必须建密室、聘高人，花费自然不小。所以钱庄自然而然地要收取存款人的保管费用。
而这些，只是其中的一个小问题。
最大的问题则是在于，保管储户的款银，钱庄除了上述开支外，还必须承担较大的冒领风险－－－－－－－虽然各钱庄都有固定的先生书写存单，有各样的防伪对策，但每年仍有数起被人冒领之事发生。
毕竟这桃园国度还没有特种纸张的制造与印刷，被高人模仿笔迹、伪造存单实在是难以完全避免。
在这个方面，实在是钱庄的一个较大的风险成本！
而且此时只有官制银铜之钱、尚未有官方银票问世。
当然，要是有官方银票的话，钱庄的生意肯定会更差！
“呵呵，原来如此！”袁方想起了书本上有关钱庄保密防伪的历史资料，稍一沉吟即胸有成竹地笑道，“袁某没有开过钱庄，对里面的门道确实知之不多。不过，郑掌柜所说的这个风险问题么，确是相当容易解决......”
“哦？”郑掌柜听到袁方对钱庄的死穴问题竟然谈笑自若，说是相当容易解决，立即热切地盯着对方，等待着袁方说出解决的妙计出来。
但是，袁方说了个半截话，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因为袁方非常清楚，一旦自己的底牌抛了出去，对方就完全可以把自己一脚踢开，自己想要从这里弄取银两一事，肯定会化成乌有！
袁方没有抬头去看郑掌柜充满好奇希冀的眼神，而是慢慢端起茶杯，轻轻地吹起了上面的茶叶沫，心里面想的是，这个姓郑的有此成就，绝非笨人一个，他自然应该明白天上不会掉馅饼的道理......
郑掌柜确实不是笨人，而且比袁方想像的还要精明一些。
他见袁方抛了个引子却细细品起茶来，当然明白这里面的问题。
只是，郑掌柜却并没有像袁方想像的那样开口问价几何，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先开口的话，肯定会落于下风、陷于被动－－－－－－－如果由对方先提出来价码，自然要好上许多。
更重要的是，他还不清楚这个姓袁的究竟有几斤几两！
于是，刚刚还在热聊的他们两个，都像突然口渴、或者是刚刚发现新茶香浓似的，均是低头品茶、不再说话！
“哦，你瞧瞧，我们两个只顾闲聊呢，现在日已近午了，我们不妨一块到天味楼坐坐嘛！”过了片刻，郑掌柜这才打断沉默，却故意把二人之间的交流轻描淡写地说成“闲聊”，暗示自己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兴趣，甚至是可有可无的，借以打压对方的期望价码。
“谢谢，那就有劳郑掌柜破费了！”袁方不由得暗叹对方的精明世故，明明对我袁某的建议深有兴趣，却故意如此云淡风轻－－－－－－你要是对我的妙策不感兴趣的话，又何须请我到天味楼一坐？
袁方眨了眨眼，知道这分明是郑掌柜的一箭双雕之计，一方面借以打压自己的期望值，另一方面则是想要借机瞧瞧我袁某是否真有本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