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日的黄昏,白蝶终于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上看到了一些尸体,顺着尸体,她知道李少卿不远了。
找到李少卿的时候,白蝶看到他正躺在冰冷的沙上绝望的喘气。一个人,在茫茫大漠失去了方向,没有食物水源和同伴,只有无数个未知的危险等着他,他只剩下绝望。
他紧紧地抱着飞奔过来的白蝶,紧紧地抱着,就像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我追了你两天两夜,终于苍天有眼,让我找到你了!”白蝶喘着气,依然抑制不住兴奋,抱着李少卿热泪盈眶。
夜。
繁星。
他们并肩坐着,李少卿用披风将白蝶紧紧裹着,以抵御夜风的寒气。白蝶倚在他怀里,脸上挂着长久的幸福的笑。“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就让我永远也不要醒来。”她在心里默默祈祷。
“你好傻,你知不知道这样可能连命都保不住了?”李少卿紧紧地抱着她,道。
白蝶幸福的摇摇头,道:“就算拼了性命,我也不许你有事。你是大丈夫,不应该死在暗算之中。”
“我们的粮食不足,所以原路返回的话定是死路一条,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冒个险?我们继续这样往前走,克服了前方的困难,咱们肯定能先到瓦剌大营。”李少卿问道。
白蝶看着李少卿真诚的眼神,幸福的笑道:“从现在起,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
火苗噗噗作响,是这个夜幕下唯一的声音。燃尽的火星偶尔飘到空中,仿佛天上的繁星坠落,装点了人间。
与其苦苦守望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一晚。
我眼中只有你明亮的双眸,不留恋他人摘下的繁星。
有此一刻,此生足够。
昼。
两人啃了几口干粮,跨上马背继续前行。
“按地图上指示,前方应该是一片流沙群,好在我们二人轻功不错,等下到了流沙群咱们只能费点力气用轻功过去了。”白蝶端详着地图,道。
李少卿闻之,道:“我们前后保持一定距离,我走前面,以身试险,万一坠入流沙你也好有防备。”
“可是那样你太危险了。”白蝶不由担心。
李少卿笑道:“你连命都不要也要来救我,我又怎会害怕这点危险?而且幸亏你带了正确的地图,否则这张假地图肯定会误导我被无情地沙漠吞噬的。”
说罢,策马扬鞭,他冲向前方。
奔跑了半个时辰,白蝶都提心吊胆的关注着前方,所幸并未遇见地图所示的流沙群。又是一个时辰过后,人倦马伐,二人停下马稍作休整,补充了食物和水,又跨上马继续前行。
黄昏时分,突然刮起大风来,风沙肆虐,完全分不清方向。李少卿的背影有些模糊,白蝶心里很慌,不禁加急了追赶的步伐,还未走几步,突然一声马嘶穿过厚厚的风沙从前方传来,白蝶定神一看不由心惊胆战!只见昏天暗地之中,李少卿的马早已陷入流沙,徒劳挣扎。李少卿也被甩到不远处的流沙中,半截腿已经陷入沙子中,他如那匹无望的马一样,试图借力挣脱流沙的吞噬,可惜,不紧徒劳无功,反而越陷越深。只是瞬间,他身子失去了平衡,摔倒在沙子里,整个下半身全部被吸入沙中。李少卿慌了,拼了命的挣扎却更加速了下陷的速度。
白蝶被这一幕惊呆了,她顾不得考虑许多,直接飞下马,像滑翔的鸟儿一样张开四肢平滑的在沙子上滑行前进。她尽量张开身体,趴在柔软的沙海面上,紧紧地抓着李少卿的手,一遍遍重复道:“少卿你相信我,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你不要动,我曾看书上说,如果现在流沙中,越挣扎就陷得越快,所以安静下来,别动,别动……”她有些语无伦次,声音因为紧张有些颤抖,不过暴躁的李少卿在听到她的话之后安静了。果然,他的身体放缓了下陷的速度,他们激动的笑了。
那匹惊慌的马终于发出了最后一声哀嚎,被无情地沙海吞噬了。看着它,李少卿的脸上布满了冷汗。
因为耗时太久,白蝶的脚也开始缓慢的下陷,肆虐的风沙吹得天翻地覆,他们几乎睁不开眼睛。
“小蝶,今生能遇见你是我的运气,放手吧,不然你也活不了。”李少卿试图挣脱开白蝶的手,却不料被白蝶死死钳住,道:“我既然牵了你的手,就绝对不会放开的。”白蝶已经泣不成声,“少卿,自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已经认定你了。这辈子,不管我们有多少恩怨,我的心里只能装下你,再也容不下别人了。这些话我一直没敢说出口,今天索性全说出来,你心里有我也好,没我也罢,我自己选的路,就是爬也要爬完!”
李少卿听到这些话,又是感恩又是自责,一遍遍道:“为了我你宁可放弃生命,这份恩情我此生无以为报,就当我求你,放手吧,我真的不想你陪我死。你还年轻,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等着你,我不值得,放手吧。”
白蝶还是死死拉着李少卿的手不放,任泪水模糊了世界,她只有一个信念:要么同生,要么同死!
眼看沙子已没过自己的胸膛,李少卿有些喘不过气,他看到白蝶的双脚也埋在了沙里。没有时间了,他看着哭成泪人的白蝶,冷冰冰的道:“你快走啊,我根本就不可能爱你,更不愿意跟你死在一起,你为什么偏要缠着我呢!难道你就是那么不要脸的女人!”
白蝶如遭了个晴天霹雳,心被一片片割裂开来,淌着血将所有尊严淹没。
“不管你怎样说我,反正我是不会放手的。”白蝶还是死死的攥着李少卿,回头看看不远处的马,只是咫尺之遥,便是天堂和地狱。突然,她似乎看到了希望,欣喜若狂的拉着李少卿,道:“少卿,我有办法了!可以让那匹马救我们出去!”
被她这一提醒,李少卿也看到了希望。此时白蝶也顾不得许多,解下腰带扭成一股绳,用力一抛,死死缠在马的肚子上,李少卿见此一招“来去匆匆”,掷出一颗八角星,只见流星划过,击打在马屁股上,那马受惊,撒腿就跑,直接将白蝶拔出沙子。李少卿陷得太深,被白蝶死死拉着,虽然借力从沙子中拔出半个身子,但二人的手早已被冷汗浸透,任凭再大的力气也抓不牢对方。眼看原本紧握的手一点点的要分开,李少卿拼命让白蝶放手,白蝶早已成了泪人,滴滴眼泪尽是不舍和不甘。
“放手啊!”李少卿又是一声咆哮,生死关头,他真的希望保全这个女孩。可是,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他就那样眼睁睁的看到白蝶撕心裂肺的咆哮之后,将紧拉腰带的手放开了!反冲力将他们又带回沙海,刚刚被拔出来的身体又重新陷得更深了!
“你不要命了吗!为什么就是不肯放手啊!”李少卿已经无奈了,经过刚刚那一折腾,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求生了。白蝶的身体也因为冲力而陷入了大半,那匹马早已不知了去向,茫茫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被神遗弃。
李少卿的身体已经几乎全部被吞噬了,只剩下一个头,那原本拉着白蝶的手孤零零的翘在外面,一点点的失去了温度。白蝶眼看已无力回天,也是心如死灰,除了死别的撕心裂肺,她已失去了知觉。
“李少卿,我爱你,我从来都没有这样刻骨铭心的爱一个人,你不要死……”她心里一遍遍的呐喊,每一句呐喊呼唤都在心口深深地插了一刀,喷溅出无尽的热血,淹没了她的全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