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众人忽觉一阵光影略过,石室的蜡烛便尽数熄灭,一切陷入黑暗之中,众人不免也越来越慌乱。
小厮道:“大哥,快走,这曲府气数已尽,我们快想办法逃出去,小少爷还在上面等着你呢。现在万不能留恋宝物,待一切风平浪静,我们率人来挖便是。”
石木奎思量再三,纵是心里有各种憋屈也没性命重要。于是大吼一声,呼唤着众人掏出火折子跟着他逃出石室。
待众人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时,曲醉薇才睁开双眼,眼前自是一片漆黑,只觉周围碎石落下的声音越来越大,石室的摇晃也越来越厉害。她的双手不断地摸索着前方,终于摸索到一小块碎玉片,她小心翼翼地拾起,亦已有了必死的决心,碎片划上脖颈的那一霎那,也不免黯然神伤。她忽而忆起小时候父亲就告诫过她,她与其他姐妹不同,她是阿古刺的继承人,终身只能侍奉先祖,继承大统,让《奇兵宝鉴》能够传世,不能失传。于是在她记事时便每日被爹关进密室,熟悉机关分布,还要对书中记载的宝物了然于心,而她脸上的疤,便是在她八岁时,被那密室的穿心箭划破。从此后,她才搬进了别苑,独身独往,在曲府人眼中,自是成了弃家小姐。
曲醉薇叹道:没想到逸师爷一语成谶,真当是造化弄人。
正当曲醉薇准备用碎玉片自尽时,一阵微风拂过,醉薇一愣神,只察觉一个人的气息在耳边回响,“姑娘莫怕,我且带你出去。”
话语刚落,醉薇便感觉双手被架上一个人的脖颈,身躯也已伏在那人的背上。只听见他说了一声,“抱紧”,被被他驮着,利用轻功,离了这石室。
曲醉薇刚想说话,谁知被他抢先了一步,道:“姑娘心有疑问,离了这密室再说。”
“你就不怕逃不出这地方?”
“我可没石木奎那样愚笨,姑娘若真启动了轰天雷,恐怕这百色城会立即夷为平地。何故摇晃这么久不见声响,所以我大胆猜测,姑娘只是启动了某个机关,让这藏宝的密室自己坍塌,化为灰烬而已。”
正说着,这黑衣人驮着曲醉薇已走了有百米远。密室回廊曲折离奇,黑衣人也只能凭借刚刚跟着进来的记忆努力回想,岂料走在第三个廊口时,不小心触碰了机关,穿心箭从廊壁射出,吓得他急忙躲避。这密室虽然已在塌陷,但机关大部分还未失灵,纵是他轻功再好,也躲得十分狼狈,何况还要顾及背上的姑娘。于是他一边躲着穿心箭,一边道:“还请姑娘指条明路。”
曲醉薇见他几次为顾及背上的自己而差点命丧于此,终是动了恻隐之心,一字一顿道:“左,左,右,左,左。”
黑衣人一听,立即按照记忆中曲醉薇带路的身法,施展轻功朝左侧的回廊跑去。待拐进最后一条回廊尽头时才发现前方早已被石门堵住,彻底被封死了。
“姑娘还不信我?”黑衣人有些愠怒。
曲醉薇摇了摇头,用手示意他看向后方。
黑衣人一转头却发现石木奎一行人赫然立在身后,两行人相距不过数米。
“嘿,我当是哪个小子领着这娘们跑,原来是你。”石木奎道。
“石木奎,见到你爷爷还不下跪。”黑衣人道。
石木奎一听,气得牙痒痒,张嘴便吐了一口唾沫,道:“娘西皮的,玉瑾公你个小王八羔子,不好好躲在你的酒仙寨,来这曲府密室居心何在?”
“我何有居心?我刚刚好像听见你说你要用轰天雷炸平我鸣顶山。”
曲醉薇伏在黑衣人的背上,借着石木奎一行人的火折子,这才勉强看清这人的右脸上附着一片巨大的金铁面具,几乎把整张右脸全部覆盖住。她低头一想,忽的用藏在手中的玉碎片抵上玉瑾公的脖颈。
玉瑾公一愣,小声问道,“姑娘何故恩将仇报?”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曲醉薇小声应道,“我知你怀中藏着七彩琉璃玉蝴蝶,你若帮我抢回那一季珠,我便告知你此物的使用之法。”
“我们前后难行,这交易怕是做不成了。”
“这密室约还有一盏茶时间才塌陷,你需在这点时间内将一季珠抢到手,不然我们就只有长眠于地下了。”
玉瑾公思量再三,又听见曲醉薇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索性决定赌一把,便朝那石木奎吼道:“这曲府的宝贝,我玉瑾公全要了。”
石木奎听后怒道:“口气倒不小,那咱们只有手底下见真招了。”
玉瑾公首先发难,他从腰间取下灵蛇鞭,一手护着曲醉薇,一手直接控制鞭子直冲石木奎的面门,这动作不过在弹指一挥间。石木奎深知玉瑾公的厉害,万万不敢掉以轻心,他扬手一挥流星锤,勉强接住了这一击,接着又狮吼一声“拿命来。”便施展内力朝玉瑾公的胸口直接砸去。
玉瑾公侧身一躲,虽逃过这一击,但也不免被吓出一身冷汗。这回廊本就狭小,轻功难以施展,况且这密室遍布机关,稍有不慎,便会触发,到时候落下个尸骨无存,就得不偿失了。
“你引他退后三步,再触发左边的石壁。”曲醉薇小声说道。
玉瑾公一听,便瞧向石木奎的身后,小厮恐被两人的打斗牵连,早已躲在数米开外,而三步后的石板格子肉眼也瞧不出异常。在这生死关头玉瑾公也容不得多想,他拼劲全力用灵蛇鞭使出一招“银蛇飞舞”,鞭子就如灵活的蛇一般在空中盘旋几圈后朝石木奎的胸口袭去。
石木奎瞧不清这招式的路数,竟感觉无从抵挡,只得连连后退。待玉瑾公看清他后退三步时,便及时收力,控制灵蛇鞭往左边的石壁上击去,众人只觉一声巨响,便见一道铁闸从天而降堵在了石木奎和玉瑾公两人中间。玉瑾公见石木奎还在发愣,便又控制灵蛇鞭,伸手一挥,夺取了他怀中的一季珠。
石木奎被气得牙痒痒,摇晃着铁闸道:“娘西皮的,老子今天被你们两个兔崽子算计,算老子倒霉。不过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我在酒仙寨恭候你的大驾。”玉瑾公应着,忽又转头向曲醉薇问道,“姑娘,接下来?”
“退后…几步。”曲醉薇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右手石壁上只有一个机关…你需按下它…即可。”
“姑娘撑住。”玉瑾公向右边石壁摸索去,只一会儿便感觉手覆在一个凸起的石块上。他急忙向下按去,又听见“哄”的一声响,头顶上方的石板大开,洞口恰好可以容两个人上去。
“可…用轻功…上面…无机关。”
玉瑾公应了一声,便施展轻功,驮着曲醉薇向上飞去。
“狗娘养的…”石室里只飘荡着石木奎一行人的怒天咆哮。
百色城城郊。
这逃离石室的端口原来通到了城外,一出来,玉瑾公便把一季珠还给了曲醉薇。
玉瑾公瞧见天已破晓,便找了块空地,把曲醉薇放在了地上。
“姑娘,咱们后会有期。”玉瑾公道。
“咳咳…”曲醉薇耐不住体内血气上涌,竟咳出了血。
玉瑾公一见,便问道:“姑娘何故会这样?”
“我被那石木奎…点了死穴…命不久矣。”
玉瑾公一愣,曲醉薇只听见一句“得罪了。”便被他摆弄着肢体背对他盘膝而坐。曲醉薇感觉背部似有一股气流从外面进来,直抵身体几个大穴,刚刚喉咙的压迫感也渐渐消失,体内气血似乎也稳定下来,全身说不出的畅快。
玉瑾公一收功,便道:“我刚用内力帮助姑娘冲破了被点的死穴,你不是练武之人,怕是受不住内力的冲击,现在身体还不能适应,但只需休息休息几个时辰便可。”
“谢谢。”曲醉薇见玉瑾公准备离去,忙问道:“你怎么进去的?”
玉瑾公犹豫了一会,笑道:“实不相瞒,我本并不知道石木奎会来你们曲府。你们进来时,我躲进了旁边的厢房,待你们下井后,我还愁怎么跟着下去,岂料…不小心动了机关,瞧见一石门大开,一时好奇,便进去了。恰好看见你们正前往那藏宝的密室,所以就跟着溜了进来。”
曲醉薇知那引动的机关便是她厢房的床沿,突然脸颊绯红,又问道:“你应听见我说这七彩琉璃玉蝴蝶书中并未记载使用方法,你为何还肯和我做交易?”
“这个…当时情况紧急,我也只好顺着姑娘的意了。”
“我骗了你,你还肯救我?”
“呵呵,姑娘心思缜密,耍得那石木奎团团转。又清楚我在暗室中趁乱拿了那玉蝴蝶儿,怕是姑娘后来准备自尽,也是故意引我出来,看看我是敌是友吧。”玉瑾公见曲醉薇并未答话又说道,“姑娘最后这一步棋走得甚好,让我当了这挡箭牌,我们酒仙寨和杀人坳的积怨这下更深了。”
“这石木奎一行人都困死在密室中,谁人还会知晓你玉瑾公曾经出现过。”
玉瑾公玩味一笑,道:“所以我才夸姑娘你聪慧过人,这铁闸随着石室的塌陷,迟早会松垮掉。让石木奎的目标最终变成酒仙寨,姑娘真是高明。”
曲醉薇望了一眼玉瑾公,右脸因被金铁面具覆盖,而看不清他真正的表情。她低头思索了一会,道:“既然你早已看破我的伎俩,何故在逃走时,不把我扔在石室,自己先走?”
“怕是我这样做了,姑娘会马上放石木奎出去。你如此聪明,到时候联合石木奎对付我酒仙寨,这就难以抵挡了。”
曲醉薇听后轻笑道:“怕是你还想再赌一把,赌我到底知不知晓这七彩琉璃玉蝴蝶的用法。”
“姑娘多次试探我,无非就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去曲府找寻这宝贝。不瞒姑娘你,我们酒仙寨遇见大麻烦了,我听闻你们府上有这号宝贝,便想来一借,谁料你们曲府人去楼空,我搜寻半天也毫无结果,最后也是误打误撞跟着你们进了这密室。既然来了,宝贝当然要拿到手,如果姑娘实在不肯相借,我玉瑾公这下还你便是。”说着,玉瑾公便从怀中掏出七彩琉璃玉蝴蝶。
曲醉薇接过一看,发现这玉蝶儿七种色彩渐渐消散,最后变成了一块普通的青玉,正在醉薇纳闷之际,玉蝶儿的中间又变成了一片殷红色,逐渐向四处扩散,最后这青玉彻彻底底变成了一块血玉。
曲醉薇一转头,又发现玉瑾公胸前似乎有血迹溢出,怕是刚刚躲穿心箭的时候受的伤。玉瑾公见那玉蝶儿发生如此变化,一时间也发了楞。曲醉薇犹豫再三,最后把玉蝶儿又递还给了他,道:“这宝贝,现在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