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见陌潇然有些大逆不道的话,伸出的手忽然紧握成拳,“你——”
憋了半晌,脸上的表情却由生气到懊恼再到负疚,经历这番变化,终于把话说全:“你如今还在怪我,这么些年,你从未参加朕的寿宴,今天你来,我以为,我以为——”
“以为我原谅你了是吗?”陌潇然接过话去,“给我一个理由让我原谅你,一个就好。”
“罢了,是朕奢望了。朕的命,还是你救回的,朕已经欠着你三条命了。”
“不,当日太子来求我救你的时候,我们已经说好,救你那次算是还清了当初你的不杀之情,我父母——那是他们的命。”
皇上神色有些颓然,像是在回忆过去的一些时光,“你可知,这十三年来,我无一日不懊悔,那时果真是年轻气盛,每每午夜梦回,我总感觉你父母就在我枕边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我,十三年来,我无一日睡过踏实的好觉,如今身体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太医总说病症的源头是因为肝气郁结,可是这个结,直到我死去,估计也解不开了。想不到念了你母亲一生,到最后却连她的一幅画都得不到。真是可悲!可悲!可悲啊!早知道,早知道,当日宁愿换我死去,或许还能让你母亲念我半生。总好过,好过这样的——煎熬!”
陌潇然注意到从开始他自称朕,如今他自称我,却是没再摆出君主的架子。可是陌潇然一直眉头微皱,冷冷地看着这个男人,是的,他是个好君主,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国力也比以前雄厚上许多,只是,不管他有再多的好,他都是害死父母的罪魁祸首。若不是当年他存有私心,他父亲便不会死,他母亲更不会殉情而去。他也不会孤苦这漫长的十三年。
是的,陌潇然无法原谅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只是一直在沉默。
过了许久,皇上从回忆的思绪中走了出来,突然想起什么,对陌潇然说道:“潇然,那画卷可否借我一看。”
可能是被他刚才的那番话触动了心底某处柔软的地方,陌潇然迟疑了一下,仍然还是将画卷给了他。
皇上将画卷徐徐展开,整个画卷展开映入他眼帘的时候,陌潇然看见皇上的眼睛湿润了。
过了一会儿,皇上却看见画轴下端的左侧封闭处已经打开,不可置信道:“怎么会?不可能有人知道的,怎么会这样?”
陌潇然回想起刚才火中阿天蹲下身子寻物的一幕,眼神中似是了悟了什么。
皇上又继续对陌潇然说道:“潇然,当年,我登基之后,我想方设法从你手中弄来了这幅画,本是想作为一个纪念,后来却偶然发现画轴中所藏的一块召天令,想必是你父亲在位时藏匿其中的。我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将召天令归还于你,可是你对我恨意之深之切,一直对我避而不见,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给你,如今,有这样的机会,召天令却不翼而飞。难道这真是天意么?”
陌潇然没有接话,只是上前默默的从他手中拿过那幅母亲的画像,此时,皇上才制止道:可否给我一刻钟时间,借画一用,之后再将画归还于你。
“好。”
皇上将画放到书桌上,桌子上铺展开宣纸,拿起书桌上的毛笔就作起画来。
一刻钟后,皇上端着笔,仔细的比对了原画之后,大概没有发现什么疏漏,才将毛笔放下,小心翼翼地将原画卷起,递给陌潇然:“我霸占了这画这么些年,如今是该物归原主了。我作的画终归是不如你父亲作的好啊。终究是缺少了你母亲的神韵。”
陌潇然接过画,已经做了离开的打算,皇上似是看出了他的打算,对陌潇然说道:“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陌潇然的手刚触摸到门,又听皇上说道:“待我大去之后,我会想办法把皇位归还你,这本来,也应该是你的东西。”
“到那时,我和太子便凭各自的本领吧。你想让,他也未必肯,我更不会领情。”
说罢,陌潇然推门而出。
走出来的时候,看见李凝天一手拿书,一手端茶,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恰巧铺落到她的身上,镀上一层金黄的边光,将她的气质更衬出几分温暖与柔和。
当一件宝物失去过后,才更会知道它的珍贵。
在陌潇然这里,李凝天就是这件无价之宝。
“还没看完么?咱们早些回去吧,太阳都快要落山了。我带你回家。”
李凝天看书看的入迷,听见陌潇然的声音,抬起头:“刚刚看完,一个白富美和一个穷**丝的爱情故事。虽然狗血了点,还是蛮好看的。茶也蛮好喝的。”李凝天眼见着陌潇然嘴角轻轻一抽,突然觉得自己也好**丝啊,忙打哈哈道:“呵呵呵呵,咱们走吧。”
陌潇然牵着李凝天的手走出门外的时候,小安子似乎隐隐约约地听见潇王轻问:“阿天,白富美和穷**丝是什么意思?”
是啊,小安子也纳闷,什么是白富美,什么又是穷**丝?
只见李凝天趴在潇王的耳朵上说了几句,潇王便哈哈大笑起来。
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地越来越远,小安子突然有种感觉,他们两个人,不应该生活在人间,应该住在仙山才是。
他依旧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外面却有宫人,拉着长长的嗓子来报:“太子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