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老头对忙碌的机器视而不见,把我们领到不远处的民房里。我和刘百科刚在屋里坐好,又有几个中年妇女和老太太挤进来,眼巴巴瞅着我们。我和刘百科莫名其妙,心说干什么这是,没见过这么帅的小伙儿是吧?
“那个……老人家,咱们是来看宅子的,不是来相亲的,来这么多人干嘛?”我对其中一个老者说道。
“两位小掌柜,我就跟你们直说吧。我们老哥仨是街坊邻居选出来的代表,专门负责寻找风水先生。这不就把你们给请来了。是这么回事,闹鬼不光是一家,这一带十几户人家都不太平,好多邻居都亲眼看到过鬼,就在胡同里走动,梳着挺长的大辫子。有时候还冲着人笑,我的妈呀,能把人吓死。”老头做了一个很夸张的动作,示意他也亲眼见过。老头还说屋里的都是街坊四邻,大家实在被鬼给吓怕了,希望早点把事情平息下来。
刘百科变得严肃起来,扭头狠狠瞪了我一眼,埋怨我事先没讲清楚,不知不觉又揽了一个难缠的活儿。显然他对山西的事情也很忌惮,这次没有爷爷在场,我们能摆平吗。
“对了,这一带不是在拆迁吗,你们马上要搬走了,一走了之不就得了。”我对老者说道。
嗡……屋里顿时炸开锅,几个中年妇女冲我嚷道:“谁说我们要搬,补偿那么低,我们才不搬呢。钱都被开发商赚去了,我们老百姓喝西北风啊!”
我吓得一缩脖子,得,我还说错话了。
三个老头把说话的妇女劝住,然后跟我透了实底:这一带是去年开始拆迁的,开发商给的补偿款低的离谱,大家都表示不搬。后来这一带的电就给停了,水也停了。没水没电怎么过日子,一些人坚持不住陆续搬走了。后来只剩下二十来户铁了心不搬,跟拆迁队干上了,一直拖到现在。再后来这一带就开始莫名其妙的闹鬼,一到夜里阴气森森,经常有人看见梳着大辫子的幽灵在胡同里走动。所以一到了晚上人们就早早关门睡觉,不敢走出一步,连上厕所也不敢出来。
我暗暗好笑,对老头说道:“说了半天你们就是抗拆迁的钉子户呗。”
老头一声长叹:“唉,小掌柜不要取笑人,但凡有一点办法,但凡有一点公平,谁愿意做钉子户啊。没水没电的日子快赶上上甘岭了,你以为我们乐意这么着吗。我觉得闹鬼这件事有蹊跷,弄不好跟拆迁有关。以前这里可是平平安安,祖祖辈辈都没出过问题啊。”
其他人也跟着七嘴八舌说拆迁队的不是,骂开发商太心黑,良心都让狗吃了。我和刘百科没心情听这个,打算出去走走,看看这一带的风水有没有被人做手脚。如果真被人动过的话,凭我们俩的道行说不定能给扭转过来。现在最大的依靠就是刘百科,他开了天目,不管真开还是假开,起码能找到煞气的根源。提到开发商,我不禁想到了山西那件事,不会又遇到一个风水阵吧。我有种预感,这笔买卖不会很容易做,弄不好还得碰一鼻子灰。
太阳倾斜的很厉害,随时要没进地平线,我和刘百科围着周围转了一圈,感觉没什么异常的地方。拆迁的范围很大,周围很大一片都被铲平,有的区域已经开始挖掘地基,马上就要建设高楼大厦,只剩下中间的二十来座平房还矗立着,好像大海里的一座孤岛。这就是所谓的“钉子户”的留守区域,他们是抗拆迁分子中最坚定的,二十来座平房成了最后一条可以坚守的阵地。还好没有风水阵作怪,解决起来或许容易一些。
我们回到屋里的时候,桌子上摆满了各色的水果和干果,还有瓜子和糖块等等。屋里挤满了男女老少,把我们让到桌子中间,说先吃水果,一会儿晚饭就做好了。面对盛情的款待,我和刘百科很不适应,好像我们不是看宅子的,而是下基层慰问的领导。
晚饭吃的比较仓促,天黑之前各家各户都得回去,没人敢留在外面。看来真的被闹鬼的事情给吓怕了。三个老头把我们领到胡同口,说他们也得回家了,今天晚上就看我们的了,如果能把闹鬼的事情给解决,街坊邻居们会感激一辈子。我心里暗想,你们当然感激啦,开发商那边呢,还不得把我们恨之入骨。老头还说做事千万小心,能办则办,办不了赶紧跑,年纪轻轻别把命搭上。这还算句人话,冲他这句话,值得我们哥俩费费心。
天上星斗满天,虽然是春天,夜里还是很凉。我裹紧身上的衣服,和刘百科走出胡同口。机械的轰鸣声早已停止,附近也没有路灯,四周显得荒凉而寂静。我和刘百科漫无目的的瞎转,脚下是坑坑洼洼的土路,时不时有砖头绊住脚跟。
“刘哥,你说真的有鬼吗?”我问刘百科。
“这个还不好说,或许真是开发商搞的鬼。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大面积拆除老旧的民房也会形成煞气。”刘百科有自己的看法。他的意思我明白,民宅居住的时间太久以后,会形成一种稳定的气场。一旦房子拆除,平衡的气场就会被破坏,形成阴煞之气。大量的煞气飘荡在空中,必然会寻找新的住宅寄居,落户在谁家谁家就要倒霉。所以遇到拆房子的事情,街坊邻居都要在自家大门上系上红绳,防止煞气转移到自己家里。眼前是一大片拆迁现场,数以百计的民房被拆,所积累起来的煞气相当可观。大量的煞气囤积在一起,闹鬼也就不奇怪了。
两种可能都是推测,我们需要的是找到根源,这样才能跟乡亲们有个交待。其实想起来这些所谓的“钉子户”也挺可怜的,没水没电,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还要面对拆迁队和开发商的巨大压力。如果再闹鬼的话,真的是没法活了。拆迁队和钉子户好像一对孪生兄弟,之间的对抗从没有停止过。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十一点,我和刘百科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蹲下,静静等待着午夜的来临。
“你看那边。”刘百科低声说道。
在胡同的另一边,几团幽幽的绿影在朝这边晃动。我顿时警觉起来,鬼真的来了!我下意识往衣兜里摸,里面有一个辟邪的八卦镜。刘百科握住我的手,示意我稳住。今天的事以他为主,他得到了爷爷的真传,而且还开了天目,不管有什么危险都得顶在我前面。我睁大眼睛,注视着远处的影子。
淡绿色的影子逐渐靠近,看清楚了,果然是几个长辫子的家伙,衣着跟清代的服饰一模一样,五官模糊不清,更分辨不出男女,每一个影子都被一层淡绿的荧光笼罩。一个、两个、三个……一共有六个。有了山西之行的经历,我的心理承受能力空前提高,直到六个影子从眼前经过,思维始终保持在清醒的状态。这就是鬼吗?跟山西之行见到的不太一样,不过又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我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影子的脸上,那是一张青黑色的脸,没有一丝生气,好像人死亡以后即将腐烂的情形。更可怕的是他们的眼睛,竟然是闭着的,眼角甚至还带着黑色的污血。即便我的承受能力再大,此时也不免浑身颤抖,这不是鬼,分明是******僵尸!伸在衣兜里的手紧紧握住八卦镜,自己都能感觉到手心里的冷汗。
刘百科还没有动静,这家伙真沉得住气。我一直目送六条影子走远,心绪才渐渐平复下来,扭头看看刘百科,这家伙正仰着头不知在看什么。我也学着他的姿势仰起头,头顶上竟然也飘着几个淡绿色的影子,就在头顶两三米的高度缓缓掠过。这些影子面朝下背朝上趴着,眼角和嘴角的污血仿佛随时会滴下来,落在我们脸上或身上。如果它们有攻击性的话,我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这次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从衣兜里掏出八卦镜就要往上抛。刘百科死死拽住我的手,阻止了我的举动。
我对刘百科怒目而视,心说你要干什么,再不出手的话我们会有危险。刘百科冲我挤眉弄眼,一直抓住我的手不放。我能读懂他的意思,教我冷静、再冷静。问题是我能冷静,头顶上的东西能冷静吗。真不知道刘百科是怎么想的!
诡异的绿影飘动的速度实在太慢了,仿佛一直在头顶赖着不走。我终于控制不住,挣脱刘百科的束缚,手里的八卦镜狠狠向其中一个影子砸去。
这时候刘百科出手了,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两尺来长的宝剑,剑身乌黑,星光下散发出阵阵寒气。嗖……嗖……刘百科手里的宝剑在空中飞舞,淡绿色的影子被剑气砍的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