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崔老先生。找坟可以,但是总得有个大致方位吧,不然没法下手啊。”我对崔会善说道。
崔会善说他问过家族里的长辈,崔家人死后都埋在最东边的一片区域,范围就在方圆几十米以内。我总算安下心来,这就好办了,中国的丧葬传统是本家族的人埋葬在一起,坟墓的位置是按辈分排列的。只要知道其中一个坟头里埋的是什么人、什么辈分,以它为坐标,其它的基本能断定出位置。
崔会善指着一个低矮的坟头说,这是他祖爷爷的坟墓,南面一个是他爷爷的坟。我说得嘞,有这两个坐标就好办了。我和刘哥根据坐标算来算去,总算从很多坟头中锁定一排,这一排坟头埋葬的都是同一个辈分的人,只是不知道崔会善的母亲具体是哪一个。我们两个又走到坟区外面,从各个角度观察,最后终于找到了目标。
崔会善很兴奋,又有些疑惑,“你们怎么断定这就是我母亲的坟?”
刘哥先我一步答话:“你母亲是不是单独埋在坟墓里?也就是说是一座女坟?”
崔会善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你母亲除了你之外没有后人,所以几十年来没有人扫墓,也没有添土,更没有祭奠是不是?”刘百科又问道。
崔会善再次肯定道:“是的。”
刘哥两手一摊:“这就对了嘛。风水学里有辨别男女古墓的口诀:女坟右边之土高于左;右边之草胜于左。女坟草头向西,草根黄色曲生。您自己看看,是不是跟口诀相符。”
崔会善看看坟头的形状,又看看坟头上的枯草,终于点点头。“就算你说的都对,可是凭什么断定这就是我母亲的坟呢?”他还是有疑虑。
这次轮到我出马了,说句实话,抬杠其实是我的强项。“崔老先生,我说话你可别不爱听啊。您有好几十年没给老母亲上坟了吧?你看看这坟头,都快成平地了,这是其一。其二,这里只有一座女孤坟,不是你母亲的还能是谁的?其三,根据我们推算,跟你母亲一个辈分的坟头就是这一排。您看看别的坟头,基本上都是圆满高大,唯独您母亲这个,经过很多年雨水冲刷,太小了点儿……”
崔会善摆摆手示意我不要说了,“行,年轻人,你们两个我信得过。今天就到此为止,咱们找个地方谈谈?”他征求我和刘哥的意见。
谈谈就谈谈,可能对方要提报酬的事,既然他是南方人,有钱,那么就不要怪我们狮子大开口了。我和刘哥钻进汽车,重新朝市区驶去。崔会善住的地方是一家四星级宾馆,订的是豪华套间,估计住一天得上千吧。我和刘哥隔着茶几和崔会善面对面坐着,心里止不住盘算,要多少钱合适呢,五千,一万?
崔会善在谈正事之前先狠狠夸奖了我们几句:“我欣赏你们的能力,年纪轻轻能把风水学研究到这种地步,不简单啊。再过些年估计就是一代风水大师了。”
“得嘞,崔老先生。您别高抬我们,我哥俩就是混碗饭吃。”我故作谦虚,其实我最看重的是钱,夸奖的话要不要无所谓,最要紧的还是赶紧把报酬定下来。
崔会善把后背靠在沙发上,两手摊开扶住沙发的靠背,“呵呵,跟我不要谦虚。前天你们破坏风水局的事情我不是不知道。而且还毁了一支狐皮幡。都是你们干的吧?”
我和刘哥同时一愣,马上变得警觉起来,今天这事不是看阴宅那么简单啊,弄不好得出事!姓崔的老头儿什么来头,莫非是狐皮幡的主人来找茬的?可是要打架的话在乱坟岗就打了,跑四星级酒店来干嘛?我真的是一头雾水,不知道眼前的瘦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呵呵,别紧张,我没有恶意。咱也别绕弯子,实话跟你们说,我是东南大学考古系的系主任,同时兼任国家考古研究所的研究员。最近有一项特殊的科考任务,需要一名懂风水的专家做顾问,所以才找到你们。当然啦,报酬肯定少不了。这是我的工作证。”老头儿说着把一个绿本本放到茶几上,推到我们跟前。
我拿起来看看,上面盖着东南大学的大红印章,职务是考古系系主任。上面还写着崔会善,男,1953年出生。我把本本还给对方,说道:“看不出来啊,您才五十来岁。我还以为您六十多了呢。”
刘哥用脚狠狠踩了我一下,冲我暗暗使眼色。我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不太妥当,赶紧想把话圆过来:“这个……这个……那什么……”哼哼唧唧半天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崔会善被我逗乐了,他抬手看看表,“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给个答复,去还是不去。”
我第一时间看看刘哥,必须得先征求他的意见,他是我的主心骨,这件事肯定得听他的。刘哥没有反应,好像跟他没关系似的。我明白了,他是让我拿主意,既然如此,我就做一回主。“崔老师,是这样的,我们是开店做生意的,如果跟你走的话肯定会耽误生意。所以必要的补偿是不可少的。您说呢。”我必须先把价钱谈好,生意刚刚有起色,这时候关门非常不好,所以价钱一定要合适。
崔会善听完我的话正色道:“你是说报酬吧,好说,既然加入我们的队伍,就享受我们同样的待遇。另外你们是特聘来的,可以享受组长的待遇,每天的野外补助是一千块,你看怎么样。事成之后上级部门还有奖金,不会比补助少多少。”
一天一千块,还有奖金,这买卖合算啊。我禁不住开始盘算,如果出去一个月,能挣多少补助和奖金。
崔会善有些着急:“好了,如果没什么意见的话,咱们现在就走,飞机马上要起飞了。具体情况咱们跟科考队汇合以后再谈。”
“什么,还要做飞机?咱们去哪考古啊?”我有些吃惊道。
“在南方,确切地说是H省。我们在长沙下飞机,跟队伍会和,然后赶奔考古地点。”崔会善起身开始收拾东西,似乎知道我们会跟着走似的。
H省那么远,这次真的要好好考虑了。我用眼瞟了刘哥一下,这小子依旧没有态度,无所谓的样子。我心里七上八下,S省之行的教训还热乎着呢,可不能记吃不记打。可是不去吧,又怕失去一次机会。跟国家级的考古队同行,无疑会增长很多见识。
崔会善看看表,又看看我,四目相对,我不禁心头一颤。对方的眼神里透出一丝亮光,虽然一闪而逝,却给人留下无限的想象。这就是所谓的吸引力吗?我怎么会被一个男人吸引,而且对方还是一老头儿。不对,不会是吸引力,至少不会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异性相吸的引力,可是我明明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引力啊。难道是心里太矛盾,产生出来的错觉?
“时间来不及了,赶紧出发吧。”崔会善拿着行李包和房卡朝门外走去。
我也不知是为什么,稀里糊涂跟着他走出了酒店,上了赶往正定机场的出租车。刘哥用手拽拽我,低声说道:“咱们就这么走了,不告诉你爷爷一声?”
可不是,离家出走好几天,不告诉爷爷怎么行。我用崔会善的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告诉爷爷出去几天。爷爷问我自己去还是跟刘百科一块去,我说有刘哥跟着。老头子说这样的话他就放心了,有刘百科在,一切都好办。以后如果是跟刘百科出去办事,就不要跟他讲了,他对小刘一百个放心。爷爷还告诉我,他最近也要出一趟门,去拜会一个老相识,年纪大了,再不见一面的话可能就没机会了。
我挂断电话冲刘哥伸出大拇指,“老头子对你太器重了,连我这个亲孙子都得靠边站。”
刘哥没理我,一直看着窗外的景色。三个人很快踏上飞往长沙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