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天涯站在院内等了许久不见陆宇出来,便想走进房门看看,这时一声大喝突然响起:“大胆狂徒!居然藐视官府,撕毁封条!给我拿下!”童天涯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官宦打扮、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正对其怒目而视。随着他话音一落,身后数十个手握钢刀的官差同时围了上来。童天涯不慌不忙,左袖一拂,当先三五人即被震退,随后脚步轻移,忽而向左,忽而向右,如同泥鳅一般转眼就从数十人身周绕过,径自来到该中年男子面前,一爪抠住对方咽喉,对方大惊失色,眼中尽是骇然。
“师父!手下留人!他是天星镇府台罗城!”陆宇闻声走了出来。童天涯一听此言,便放开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捂着喉咙咳嗽两声,看向陆宇,神情萧瑟,如欲滴泪,半晌开口道:
“贤侄,还好陆家还有你!陆家的希望还在!”
“罗城!我只问你一句,你身为天星镇府台,更与我父亲相交十几年,为何那日宋起灭我族人之时,你不闻不问?更不曾施以援手?!于公于私,你都不能置之不理,今日你不给我个说法,我必毁你官府,摘你乌纱系于狗尾,砍你项上人头悬于城门!”
“贤侄此言差矣,你可知你陆家这次惹了多大的祸吗?!”罗城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天兰郡是天朗帝国最富庶的省份之一,那宋志成作为府台颇受当朝天子器重,他混迹官场数十年,深明为官之道,与天兰郡关系密切的省份着实不少,再加上他头脑灵活,狡猾善变,黑白通吃,在江湖上也很有几分面子...”
“所以,你怕了,就作缩头乌龟了!?”
“混账!你可知在这江湖和朝堂之上有多少人能够做到率性而为,不顾后果的?你陆家咽不下这口气与人死磕,结果落得个家破人亡不说,还连累得诸多仗义相助的兄弟亲友一同丧命!这值得吗!难道你没有听过‘退一步风平浪静,忍一时海阔天空’吗!”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为大义慷慨赴死,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你们陆家死得其所了么?上百口人的尸首要不是我亲自带人入土安葬,恐怕曝尸在外,早已发烂发臭!你们陆家人死得冤屈,死得憋屈!可是全族被灭,毕竟没有活着的人再承受这种痛苦,可是别人呢?李铁豪气干云,薛峰正直,王魁义气,就这样死了,那他们一大家子现在怎么样呢?家里没了顶梁柱,叫那些孤儿寡母的如何过活?还有那数百不知名号的汉子们,他们的父母妻儿又该怎么活?!你听听周围依稀可闻的哭声,你可曾想过那日天明之后,无数不见夫君或子孙还家的妇女和老人们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地挨个翻捡尸首的凄惨景象吗?那日恸哭之声比今日尤胜百倍!你根本就不懂!”罗城满面通红,声嘶力竭。
“那就任人欺负,敢怒不敢言吗?”
“不丈夫报仇十年不晚!只要有命在,一切都不会晚!”罗城话语铿锵,掷地有声,“要忍!等你有了足够的实力和势力,再来动他们,否则以卵击石,只能白白丢掉性命!任敌人逍遥快活!”
陆宇不再做声,此刻他想起爷爷似乎也说过相同的话,“宇儿,他日如果你自知无法控制事态,就一定要隐忍!万不可冲动,你要知道:只有保得自身,才有希望、才有未来!命若在,一切都不会晚!”更想起方才与宋起蔡歆等人的交手,倘若不是师父出手,自己恐怕已经殒命,而他们恐怕已经如愿拿到了神兵...
“那宋起在天兰郡横行无忌,在若干临近的省份也依旧如此,我一个小小的镇府台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晒,他老爹宋志成拿我革职查办不过一句话的事儿。我也想热血,我也想豪气冲天,可我不能,我上有六十老母,下有三子一女,都尚未成年...更重要的是,我罗城在这天星镇为官十五载,自认做到了清廉公正,从未贪财枉法,徇私舞弊,任职期间社会安定、百姓安乐。在如今这黑暗腐朽的官场里,能做到我这一点的人不说是屈指可数,也是少之又少,我掉了乌纱帽无所谓,可我不能不为生我养我的天星镇百姓着想,谁知道我的下任会是如何,尸位素餐,鱼肉乡里也未可知,所以,我作了缩头乌龟,但你要知道,我同样也在隐忍!我终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过只是想多在位一天,为父老乡亲多做一点事情而已!”
陆宇抬头望向罗城那双激动得发红的眼睛,声音低低地说道:“谢谢你帮忙收殓陆家人!但不知现在葬在何处,可曾见到我二叔三叔的尸首?”
“你陆家有陵园,我自是不会葬在别处,也算是我对你父亲多年交情的一个交待吧。你三叔陆天擎的尸首找到了,只是陆天昊的尸首并未发现。”
陆宇一惊,“难道宋起等人连我二叔的尸首也不放过?!”
“这倒不会!可能他的尸身被人误认,也可能尚在人间。”停了停,他又说道,“贤侄,现在天星镇到处都是捉拿叛逆陆家余孽的告示,尤其是你,宋起更是悬赏千两白银,你二叔如若在世,恐怕也已经远遁,你也快些走吧!”
“师父,”陆宇望向童天涯,“我爷爷的尸首还在那日山下,我想请你帮忙寻回。我要将他葬于家族陵园,绝不能让他成为孤魂野鬼。事后,我跟您回不老峰修行,学艺不成永不下山!”
“好!”童天涯大喜,立即招出飞天剑,载着陆宇直冲天际...
罗城望着二人远去,回想起陆宇临走时对他说的那句话:“我爹爹说,陆家只要有一人尚存,他日定报此恩!”。他喃喃地说道:
“陆兄,你有一个好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