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校场会武
鸿崖真人道:“这《洗髓经》的最高境界是‘静息念虑,心注一境,定慧双举,音意兼用’,其根本正是一个字——禅。”
路西行和声道:“禅?”
鸿崖真人道:“禅分很多种。婆罗门修非想非非想禅,小乘修四谛十二因缘起禅,大乘修六度禅,天台宗修三谛三观禅,华严宗修十玄云相法界观禅,真言宗修三密瑜伽禅,还有一味禅,五味禅等等。佛言真空妙有,一切尽在禅中。拳禅合一才是释家武学的精髓所在。可惜如今****倒转,身遁东汉,此时佛教也不过新兴百余年光景,尚无禅类之分。”
路西行听得云里雾里,只道:“真人所言玄妙,小子不太懂!”
鸿崖真人道:“青青翠竹,总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参禅一如品茶,所谓茶味禅味,味味一味是也。你只要用心体会,总会有所感悟的。世间之事,总是万法归宗,千途异说,也是一法而已。”
路西行此时更听得云遮雾绕,道:“小子愚鲁,不甚明白。”
鸿崖真人道:“日后可多读些古籍,自会明了。”
路西行唯唯称是,道:“真人,不知《龙甲神章》又是怎样一种修习法门呢?”
鸿崖真人道:“《龙甲神章》乃是天篆文册,本经黄帝的臣子风后演绎成兵法十三章,孤虚法十二章,奇门遁甲一千零八十局,可惜后来传至周朝姜太公,汉代黄石老人,再传给张良时已经残损不堪,留下的只不过说《龙甲神章》的冰山一角而已,当时老夫刻于圆球上的《龙甲神章》也不过是残章断句罢了。要真正习得《龙甲神章》须得求教桐柏宫归虚子。”
路西行道:“真人是想让我前去桐柏派求教?”
鸿崖真人道:“老夫也有多年未曾拜会归虚子,本该与路公子一道前往,怎奈金刚崖寺约期将至,难以分身。翌日,老夫让尘色、尘声、尘香、尘味、尘触、尘法六护法与你同去。”
路西行道:“赴约金刚崖寺,却为何事呀?”
鸿崖真人道:“金刚崖寺即洛阳白马寺,武林盛会一般都在白马寺举行。江湖上新近出现一个九幽尊主,创立六合教,横行霸道,涂炭生灵,此次武林中志士仁人齐聚白马寺共商剿灭六合教之事。”
路西行心道:“为剿灭六合教,整个武林同仇敌忾固然可见众志成城,但如此兴师动众,看来六合教确实难以对付,想来这九幽尊主也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如果我此时随六护法前往桐柏宫,中途被天魔教的人戕害了,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合算,莫如跟在鸿崖真人身边,如此最起码没有性命之虞。”
路西行道:“真人,并非小子有意违逆您的意旨,只是如今大敌当前,我又身兼三门精湛武功,理应与真人并肩作战,抵御强敌,还望真人准小子同赴白马寺,为武林略尽绵力,小子虽死无憾。”
鸿崖真人见路西行言辞恳切,心下稍感宽慰,寻思:“年纪轻轻能有此气魄,也属不易,也罢,带他前往也无不可。”便即说道:“路公子既有此意愿,随老夫一道去吧。”
路西行俯首叩谢,鸿崖真人道:“路公子,此去白马寺必有恶斗,祸福难料,凶险异常,万不可粗心大意。宗府内有一件金缕玉衣,你可换上,以防万一。”
路西行寻思:“我穿上金缕玉衣固然是好,但也总不能这么赤裸裸的伸手讨要。帝王禅位,受者还需轮番推辞呢,我还是客套一点,推辞不受,如此也不至失礼。这样以退为进,岂不是更好些。”因此忙道:“不可,不可。金缕玉衣该是真人穿上才是。”
鸿崖真人道:“路公子练过洗髓功,须知这洗髓功练到十年以上,蓄积的先天罡气足以防身,再练十年,先天罡气可化为天罡真气,融入修炼者血肉当中。你虽练过洗髓功,但尚不十分纯熟,所以先穿上金缕玉衣,有备无患。老夫早已练就天罡真气护身,路公子无须挂怀。”
过不多时,一位妙龄少女迎将上来,柔声道:“公子,请随婢子到后阁试穿玉衣。”这少女柔声细语,路西行听得痴醉,顿时全身酥软,如沐春风,暗道:“这姑娘模样俊俏,声音又这般动听,所到之处,空气中都会留有余香,当真是沁人心脾,如果以后能长居无极宗府,每日与她朝夕相处,那真是无比的快活。”
路西行越想越情难自禁,偷偷地瞧看那女子的容貌,心中说不出的喜悦。可一念及文鸾,心中不由得一怔,心想难道这四年之间自己对文鸾的情意早已耗尽,不然眼下怎地又对另一个女人心生爱慕,还是说自己本就是个喜新厌旧的好色之徒……
少顷,路西行随女子来到一处名作“瑞蚨祥”的屋舍,女子拿出一只长九寸阔八寸的碧绿色玉匣,转身刚欲递给路西行,但见路西行双目凝滞,痴痴地凝视着自己,女子又惊又怕,羞涩地低下头,探问道:“公子,公子!”
路西行自知有些失态,但又见女子面如粉团,娇羞无限,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道:“有劳姐姐了。”
女子道:“婢子服侍公子试穿金缕玉衣吧。”
路西行心中狂喜,戏道:“那怎么使得,小子浑身污泥土垢的,莫要脏了姐姐的手。”
女子羞道:“公子别老是姐姐姐姐的叫,婢子兴许还要小公子几岁呢,再说了,人家有名字,可不叫姐姐。”
路西行欠身道:“该死,该死,还未请教姐姐芳名,烦请姐姐告知。”
女子道:“婢子二八年岁,贱名林素娥。”
路西行道:“二八年岁,那就是十六岁,确是我痴长姐姐几岁,林素娥,真好听。林姐姐,我叫路西行。嘿嘿,我做司马相如,林姐姐做卓文君,你看可好?”
林素娥嗔道:“人家没你大,还叫姐姐,你这人可真是糊涂极了。你要做司马相如,怎地也要《凤求凰》么?可惜婢子却做不得卓文君,不通音律,不识心思。”
路西行赔笑道:“林姐姐如是说,我却不信,如姐姐这般佳人,定是才貌双绝的。”路西行忽地又想起当年盗墓时听说的四张古琴,又道:“怎奈此刻我身无长物,既无齐桓公的号钟、楚庄王的绕梁;也无蔡邕的焦尾、司马相如的绿绮,否则我便借花献佛,将此四张名琴统统送于姐姐。倘若有幸能听闻姐姐雅奏,实为人生一大幸事。”
林素娥甜声道:“‘号钟’、‘绕梁’、‘焦尾’、‘绿绮’四琴虽是名琴,却也算不得上品。宗府丝竹亭有‘丹维’、‘祖床’、‘委文’、‘横华’四琴,均长七尺二寸,乃是上古伏羲氏下相柏皇用梓木所制,尽皆精品。其次要数神龙氏所制的三尺六寸六分的琴具,再次才是后世流传的四尺五寸之琴。”
路西行听得目瞪口呆,痴痴地道:“林姐姐声如莺歌,让人听来如闻仙乐。刚才林姐姐一番高论更是精辟,真真是才貌双绝。”
林素娥闻言格格娇笑,心道:“真是个呆子!”路西行见博得美人一笑,自己也是乐不可支,心道:“林姐姐一笑倾城,恐怕就连貂蝉也是望尘莫及的。”林素娥又道:“公子,快些穿上金缕玉衣罢,真人说还要试试你的功夫呢。”
路西行诧异道:“为什么要试我的功夫?”
林素娥道:“真人要你穿上金缕玉衣后和六大护法过过招,看看你有几成功力,毕竟此去白马寺少不了刀光剑影,若是你功夫不济,那岂不是凶多吉少,还是不去为妙。”
路西行暗道:“林姐姐言辞闪烁,显然是料想我必败于六大护法之手。绝不能让林姐姐以为我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能之辈,过招就过招,这时候可不能畏首畏尾了。”当即说道:“你去看我比武么?”
林素娥抿嘴一笑,道:“好啊,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胜过六大护法哒。”说着便伸出纤纤玉手替路西行解开袍带,退去了衣衫,路西行光着膀子和林素娥咫尺相对,难免有些尴尬,于是伸手接过金缕玉衣,道:“林姐姐,还是我自个儿来吧。”
林素娥本与路西行生疏,巴不得他自己去穿,只是鸿崖真人有命在先,所以不敢有所怠慢,她见路西行伸手之际左臂一片血红,惊的“啊哟”一声,瞠目道:“路公子,你的左臂流血啦!”路西行哈哈一笑,径自把左臂伸将出来,林素娥再一瞧,发现原来左臂并无血渍,而是文着两个殷红大字——路鸾。林素娥见是误会一场,因此便没再过问。
少时,曾带华佗等去听风小筑的童子前来传话,道:“素娥姐姐,真人让你带路公子前去校场。”
林素娥道:“你且去回禀,我们随后便到。”路西行心中窃喜,寻思:“林姐姐说‘我们’,一回生二回熟……嘿嘿……”
过不多时,路西行随林素娥来到校场会武。校场正中岿然站立着六个汉子,个个威风凛凛,英气逼人。路西行见此阵势陡生几分忌惮,心道:“这六个汉子生得虎背熊腰,我与他们过招岂不是胳膊拧大腿么。看着都令人生畏,如何打得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