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的书房里,放下手中的毛笔,墨汁未干的宣纸上,用蝇头小楷整齐的书写着,最后的落款是秋白,正是李鹤轩的表字,将信笺折好放进信封中,交到一直侍立在旁的王伯手里。
“王伯,你派人即刻动身赶去城外的青云观,务必将这封信交到白止道长的手里,他自会知晓,尽快去办。”
“是,老奴这就去办。”
王伯接过宰相递给自己的信封放入袖中,但是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李鹤轩见他还杵在原地,便有些不悦,此刻子墨的性命都悬在一线间。
“知道了为什么还不去办?还有什么事情?”
其实王伯也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情告知自己大人,毕竟现在大人一心都放在救治小公子身上,可是如果通告大人,自己又怕耽误了朝中大事,刚才那位带着锦绣宫腰牌的宫人,神色匆忙,看那样子应该是有什么急事。
“启禀大人,锦绣宫刚才派人前来,询问大人您是否……”
“打发她走。”
王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鹤轩硬生生的打断了,看来这次大人是真的动怒了。王伯虽不懂朝堂的事情,但是对于锦绣宫的那位却很了解。
“但是……”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尤其是锦绣宫,下次直接打发走。”
“是,老奴这就去打发她走。”
听到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李鹤轩一直强装出来的坚强才慢慢瓦解,子墨现在生死未卜,眼下唯有先找到君期,但是江湖上传言他一直行踪不定,上次也是自己机缘巧合之下,在白止的道观中有幸见到君期一面。
当时那一袭黑衣男子看到自己的第一面,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红尘烟灭碧人殒,易世繁华子墨韵。”
李鹤轩与君期初次谋面,他怎会出口诅咒碧人,还有他最后的那一句是什么意思?当时要不是碍于白止道长的面子,怕是自己都要拂袖而去了。
红尘烟灭碧人殒,易世繁华子墨韵。
不过李鹤轩还是心存疑惑,自己只是与他第一次见面,他怎么会知晓碧人的闺名,待自己再仔细追问的时候,他却闭口只字不提,随后无论自己再如何旁敲侧击,他都只是品着白止道长煮的茶,嘴角含笑的将话题绕到旁的事情。
到最后竟起身拂了拂衣袖,朝自己和白止道长略微施礼,就在自己回礼直起身子的时候,眼前哪里还有他的身影,只是耳畔传来一句话,“碧人殒落,子墨归期。若得浮华,绾鬓青纱。”
当时自己只是当成一句戏言,谁知道一年后,碧人剩下子墨之后离去。那个时候,把自己锁在书房中三天三夜,直到听到子墨的那声啼哭,自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他早已知晓。
既然如此,那么现在他也一定有办法救子墨,可是天下之大,自己要到哪里去找这个人呢?眼下也只能寄托于白止道长了。
李鹤轩叹了口气,当初如果不是自己的优柔寡断,碧人也不会听到那些传言,更不会动了胎气,以至于子墨不足月就出世,究其一切缘由,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想到这,李鹤轩将拳头狠狠的砸向紫檀书桌,砚台里的墨汁溅了出来,落在宣纸上,瞬间晕开。
梅菱对于王伯的回复依旧不死心,她拉住转身要离开的王伯的衣角,眼下唯一能劝芙贵妃的人也只有李宰相了,不管用什么办法,自己今天都要见李宰相一面。
“麻烦你转告李宰相,求他务必要见我家主子一面,有些话需要当面说。”
王伯推开那只拉着自己衣角的手,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刚才大人清楚的交代过眼下什么人都不见,更别提是锦绣宫的人了,要是小公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怕是整个锦绣宫的人都要给小公子陪葬了。
“我家大人今日身体不适,还是烦请姑姑回去吧。”
说完王伯吩咐下人们关上大门,梅菱见状就朝门里冲去,还好王伯反映过来,连忙派人拉住了不顾一切的梅菱,被抓住手脚的梅菱开始大声呼喊,王伯见状,连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放开她。”
王伯听到这一声熟悉的声音愣了一下,转过身见是自家大人,这才松开捂住梅菱的嘴。梅菱见李宰相出现在眼前,扑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李宰相,求求你去见见我家主子。”
说完,不停的朝地上磕着头,李府前的青石板发出咚咚的声响,李鹤轩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又低头看着不停磕头的梅菱。
“你家主子出事与我又和干系?”
梅菱听到这句话,心中咯噔一声,以往虽然李宰相也是这幅漠不关心的样子,可是娘娘出事的时候,他总会在一旁,眼下却说出这么让人寒心的话,难道只是因为太子殿下将李公子推进荷花池这件事情吗?
李鹤轩见梅菱愣着,于是接着说:“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当年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并不代表今天的事情我不会计较,如果子墨……”
想起躺在床上的小人,李鹤轩的心像被刀剜一样的疼痛,一想起,宫里那个人的那副嘴脸,就不由的感到厌恶,转身就欲离开,可是无奈自己衣衫却被人拽住。
“大人,今天的事情就算是有千般错,那也不能全都怪到娘娘的身上,太子殿下还是个孩子,这种意外是我们都不想见到的,更不是大人你所想的那个样子。”
梅菱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接着说:“还有当年李夫人难产的事情,并不是娘娘的错,一切都是……都是奴婢的主意。”
抬起头正好对上李鹤轩愤怒的眼光,当年碧人从锦绣宫出来,刚回到府中就腹痛如刀绞,整整折腾了一夜,婴孩的啼哭这才传来,却是那么的虚弱无力,而此刻的碧人都没来得及看一眼那个孩子,就撒手人寰。
虽然当时自己恨不得手刃凶手,可是因为没有确切证据,这才放过那个贱人,没想到,今日她手下的人为了救她,居然将一切和盘托出,那么当年的事情就可以有个了断了。
蹲下身子,捏住梅菱的下巴,看着她因为磕头有些红肿的额头,心里泛起一阵恶心。指间用力,梅菱因为吃痛而落下眼泪。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这就进宫去见她。”
说完,就转身离开,只剩下瘫坐在地上的梅菱,好戏这才开始,少了观众那怎么能行?想到这,李鹤轩眼角泛过一丝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