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青訾国皇宫的角楼上,李煜祺眯着眼望着远处,戎城尽在自己眼下,可是这万千灯火却没有一处可以真正温暖自己的心,究竟自己该何去何从?
“夜安,刚才瑜妃说的那个人是李子墨,太傅的公子?”
“回太子殿下,正是李子墨公子。”
当年的思绪就像洪水一般涌来,那时还是在宰相府的后花园,带着兴奋的小子墨去荷花池赏花,骗他走到池塘边,站在他身后的自己,居然连犹豫都没有就把他推了下去,看着他在池塘中挣扎,自己居然连一丝愧疚都没有。
只是没想到五年后的今天,自己居然还会听到这个名字,那一瞬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听着瑜妃滔滔不绝的在自己面前,讲着关于李子墨的那些事情。
七岁时已经博览群书,有着过目不忘的好本领;九岁那年所做的一篇《桃馥》,就连新科状元看过之后,也赞不绝口,现如今,试问整个戎城,有谁还不知晓李子墨的大名?
“他还活着?居然还活着?”
像是在问夜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李煜祺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显露,一向瘦弱的身子,竟然在微微颤抖,风吹过角楼,房檐上悬挂的铃铛叮当作响,也将李煜祺的发丝吹起,金色的冕冠昭示眼前这个男人身份的不一般。
“太子殿下,当年李子墨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躲过一劫,或许是真的命不该绝。”
夜安当年也目睹了太子将李宰相的公子推下荷花池的一幕,虽然这么多年,太子没有提起,但是他知道,其实太子殿下一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今日偶然听瑜妃娘娘提起,难免会有些诧异。
“命不该绝?是啊,他的命果然很硬。”
李煜祺眯着眼睛,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夜安,难道连夜安也觉得当年的事情是自己做错了?也对,他根本就不了解事情的真相,自然也和那些人一样,认为自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魔头。
“太子殿下,起风了,还是回寝殿吧。”
“嗯。”
说完,若有所思的看了夜安一眼,就转身走下角楼。夜安自然了解太子殿下那个眼神的含义,只是夜安更加清楚,现如今的李鹤轩宰相变得比以前更加的心狠手辣,要是太子殿下仍然对子墨公子有所歹心,那么李大人是一定不会放过太子的。
看着太子离开的背影,稍微愣了一愣,夜安就紧跟上去,将自己脸上的神情抹去,换上往常的神情,看不出他内心进行过一次激烈的斗争。
“说,你家主子去哪里了?”
“回公主,刚刚太子殿下说是给皇后娘娘请安。”
“骗人,刚刚凤仪阁来人说太子殿下早就离开了,快说,他到底在哪?要不然,小心你们的小命。”
李煜祺裹紧风衣走到寝殿门口,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阵吵闹,在一群奴才求饶的吵闹声中,李煜祺发现了一个自己躲之不及的声音,不禁皱了皱眉,这个时候她怎么会在这里?
“快说,要不然就把你们都送到慎刑司去服役。”
“公主,小的们真的不知道,求公主饶命。”
“还敢嘴硬,看我不……”
“住手!”
高高抬起的手还未落下,门口就传来李煜祺的声音,这个女人最近事越来越放肆了,居然教训到自己宫里的人来了,虽然自己对她没有男女****,可是她毕竟也是自己的表妹,平夏国的公主。
“你怎么会来这里?”
脱下身上的风衣交给夜安,李煜祺径直走到桌前坐下,然后看着满屋子求饶的奴才,和那个趾高气昂的秀宁公主,拿起一只茶杯,眉毛微蹙。
“你难道要让我一直渴着吗?”
跪在地上的那名宫女见状,连忙走到桌前,拿起太子手中的杯子,然后转身离开,不一会就端来两杯热茶,赵慕灵见太子回来也就不再和那些宫人继续纠缠,李煜祺挥挥手,夜安就带着跪在地上的那群奴才退了出去。
掀起茶杯的盖子,氤氲的雾气顿时浮了起来,模糊了眼眶,用杯盖轻轻撇开茶叶,抿了一小口,茉莉花的香气顿时就弥漫整个口腔。
赵慕灵凑到李煜祺面前,看着优雅喝茶的他,不禁在心里嘟囔了几句,然后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打算一饮而尽,也忘了那茶水是刚刚沏好的,结果喝了一大口之后,又全都吐回杯子里,一直用手不停扇着被烫伤的嘴。
看着放在桌子上的杯子,杯盖也狼狈的躺在一侧,微蹙的眉毛这下皱成一团,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杯子,顿时也没有想喝下去的欲望了,将杯子放在桌子上,看着面前这个完全没有一点皇族气质的公主。
“说吧,今天找我又是什么事情?”
“听说你今天去找姑姑了。”
“嗯。”
“那她怎么说?”
“什么意思?”
完全搞不懂眼前的这个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李煜祺露出疑惑的神情,这个女人脑子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我是说,姑姑她同意了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今天不是去找姑姑说解除婚约的事情嘛,当然是她听完之后怎么说的,她同意了吗?”
赵慕灵说完,端起面前已经凉了一些的茶水,然后在李煜祺一脸惊愕的表情中,很坦然的喝掉了那杯茶水。顿时李煜祺感觉自己的胃里都在翻腾,倒是面前的那个女人像个没事人似的,好像要被退婚的是别人。
“秀宁,你没事吧?”
试探的询问赵慕灵,但是面前的女人倒像是比较关心事情的结果,一把抓住李煜祺的衣袖,一脸关切看着他,急于知道皇后姑姑到底有没有同意取消这门婚事。
“到底同没同意?”
“你说呢,自然是不可能同意的。”
“唉。”
听到这个答案的赵慕灵深深的叹了口气,一脸失望的表情都被李煜祺看在眼里,难道她也那么希望和自己解除婚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失望的表情,李煜祺心里反倒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只是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看你的样子,好像很失望?”
“嗯。”
赵慕灵想都没想就答应,这让李煜祺心里那股异样的感觉更加强烈,难道成为青訾国的太子妃就那么不乐意吗?虽然自己跟她之间没有感情,可是被一个女人这么嫌弃,这却是深深的伤了李煜祺的自尊心。
像是反映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赵慕灵连忙摆手否认,可是她这个样子,更是在李煜祺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作为青訾国的太子,自尊心早就不允许他再继续和这个女人呆在一间屋子里,要不然迟早他会疯掉的。
“要是没什么事情,你就先回你的储秀宫吧。”
“哦,那个什么,我刚才不是有意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什么?”
“就是我对于你办事不利感到失望的事情。”
“……”
走到回储秀宫的路上,赵慕灵想着今天发生的那些事情,本来作为一名女子,被男子提出退婚已经是很羞耻的一件事情了,更何况那个男子还是当今青訾国的太子,换做是任何一个女人应该都会一尺白绫了断自己的性命。
可是,赵慕灵却对于李煜祺能主动跟姑姑说出退婚这件事情感到很欣慰,虽然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赞同这门婚事,只是自小姑姑说的话,自己不得不听,所以一直在这深宫高墙里生活着,只是越来越感觉,这座皇宫就是一间牢笼,困得自己都无法呼吸。
至于李煜祺,自己和他之间只是兄妹之情,无论在一起生活多久,也不可能产生男女之情,这五年以来,姑姑不知道安排了多少次自己和太子之间的活动,也是为了能够培养自己和他之间的感情,可是感情这种事情根本不能勉强。
其实,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虽然只是见过一面,甚至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是那天的一袭黑衣,却一直牢牢的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只是不知道那个他,现在还过的好吗?
平夏国的都城乜城有着天上人间的美称,这里店铺林立,商人云集,四季如春的乜城每年四月都会举行一年一度的牡丹节,整个平夏国的美女都会涌到乜城,参加牡丹花魁的选拔,当届的牡丹花魁会有幸受到平夏皇帝的接见。
走在乜城古道上,感受着四月春风拂面,空气中弥漫着杜鹃花的气息,怀间的玉笛也感受着春风的轻抚,从四方云集来的人从自己身边走过,脚步沉重,带着奔波的劳碌,完全不像乜城当地的人们,每天都悠闲的漫步在一片花海中,亦或者坐在窗下,品茗,闲谈。
每天都有大量的外地人来到乜城,所以就算自己穿的太怪异,大家也不会投来一样的眼光,只不过是像看寻常的人一般,扶好头上的斗笠,一袭黑衣在人群中还是有些刺目,一想到,嘴角的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更加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