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拳头,如同一方大锤,直冲而来,夹杂着猎猎的风声,越近眼前,声势越壮,也越恐怖,似乎要将张小奇的脑袋砸成一堆烂泥。
“象顶千斤!踏蹄!”
间不容发之际,张小奇陡然反应,气运手臂,力贯上身,他的脑袋往后一仰,避开那来势凶猛的一拳,同时双手合在一起,向前击出,如同一头扬起了前蹄的大象,要将对手碾成大饼。击出的双拳正好迎合上冲过来的拳头。
“砰!”
两拳相撞,如金戈交织在一起,碰撞之间,张小奇感到自己的骨头有微微的酥麻感,立刻就判断出来对方应该是个踏入祭骨境的大武师,只是应是初境修为,拳力也只算合格,力道上与自己都相差甚远,
“雍先生这是何意!”张小奇跳开了几步,大声道,刚才那一拳便是这位雍先生的杰作。
“哼!”雍先生冷哼了一声,双手负在背后,一派大家风范,虽然挺拔如山的背后,那只右拳反复摩擦,似是显得不舒服,与此刻的形象有些不配,不过反正无人看到,却也无关大雅。
他干咳了两声,用沙哑的嗓子带了点怪异的腔调说道:“公子不必动怒,刚才我只是试探你一下而已,公子此次比试,关乎张家声誉,兹事体大,我也是想摸摸公子的底子,对症下药,帮助公子提升实力,若有得罪之处,公子不要见怪。”
张小奇盯了下雍先生,突然说道,“先生你的鼻子上有个大黑点。”
“额,是吗?”雍先生低下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啪!”
一记直拳猛然击打在他的鼻梁上,淬不及防,打得他整个人连连退步,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雍先生捂住被打得通红的鼻头,大声喝道,“张小奇,你干什么!”,他本就沙哑怪异的腔调,捂住了鼻子,越发显得难听,像是从间密不透风的牢笼里硬挤了出来。
张小奇咳了一下,“先生不必动怒,刚才我也只是试探你一下而已,先生也知道此次比试关乎张家声誉,兹事体大,我也是想看下先生的本事,教得了教不了我,也好心安,若有得罪之处,先生不要见怪。”
张家荣耀如今就像块遮羞布,被相互拿来遮挡各自的真正意图,如同看似平静无常的海面,其实幽暗之下早已波诡云谲,暗流涌动。这位雍先生既然可以拿它做挡箭牌,张小奇自然也可以,这就好似个根据地,有了它,谁也驳不倒,推不翻。
雍先生一时语塞。他再次用力的咳了一声,比以往都要更厉害,更严重,“你似乎对我有意见?”
“先生误会了吧。”
“我看我们有必要谈一谈。”
“没这个必要吧。”
“那你看我教得教不得你?”
“绝对教得。”
“哦,你不是打中我了吗,如何教得?”
“先生以堂堂正正破我阴谋诡诈一拳,非大气魄大修为不可也,怎教不得!”
雍先生再次语塞。没想到面前这个年轻人撒起谎来竟也如此正义凛然,说出来的话偏又让人听了舒服得不得了,让雍先生都不自觉想受用这样的恭维话,也不得不感叹一个能混的风生水起的纨绔,除了家世背景,自己没几分本事,那也当不起称他一声“公子”,就这不要脸夸人的本事,就胜过万千酸腐文人。
“此人明知我故意试探,却不发火,但也容不得半点吃亏,不惜耍计偷袭我,阴谋得逞却不趁机卖弄,说的话也极体面,让人生不出半分火气,竟然不知不觉令人有了些好感,倒是让我拿不出借口到张营州那里去告状,但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真是可惜可惜。”雍先生在心底暗暗思量道。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特训吧。”雍先生冷哼了一声,随即指了指武校场里一排排列好的硬木桩。
木桩足足有大腿般粗,木桩上下两端分别裹了层铁皮,中间木头里镶嵌了一些铁锥子,号为“铁木”,可承一百二十斤的力道,坚硬无比。
这铁木桩属于武道基础,练力境修士常年累月击打铁木桩,打磨筋肉,灵活四肢,蓄养力量,最终以力道击断木桩,方算跨过了练力境,进入了抗膜境界。
一个抗膜初境的修士便必须拥有一百二十斤的力道方算合格,若是祭骨境,则需四百斤以上的力量。
“刚才经我一番试探,五公子果然如人所说,一身苍穹赐下的好神力,不过公子刚进入抗膜境,听闻之前又病了许久,虽自修炼以来,夙兴夜寐,辛勤苦练,但难免基础不劳,所以这几日就先打打这铁木桩如何?”
“一切听先生安排。”
“好,公子果然明事理,这里有一千五百五十三根铁木,公子每日击断一百根,练习半月,我看足矣。”
听到这里,张小奇心头猛的一跳,心中不仅暗自大骂:“好你个狗厮的,果然有阴谋!”
“一百根,你当砍黄瓜吗?”
“原来如此,是想通过所谓的特训耗我的气血,听说父亲是认为我急于求成,不知死活的修炼了龙象伏魔经,才有了今日,可惜你猜中了这开头,却猜不中这缘由,好,我就借此多练几遍筋骨,纯当娱乐好了。”
张小奇一下子就明白了特训的真正阴谋,原来是想过分消耗自己的气血,使得自己日后没有办法参加弱冠之试,或者确认自己没有足够的实力参加弱冠之试,这样才好万无一失。
万事万物都有个度,超过这个度就是伤害。修炼亦是如此,长时间高强度的修炼,不仅身体承受不住,还会造成些微的淤血淤积,也就是所谓的内伤,气血不足,精力不济,还不加以控制,如同饮鸩止渴,只会毁了自己。
在他们看来,张小奇已经走上了这条道路,他们要做的,就是加快这个过程,或者让这个过程变得更加惨烈一点。
看见张小奇有些微凛踟躇,雍先生猜测大概怕是吓着了,连续半月这般高密度的训练,又岂能承受得住,只要这刻他开口,那就有了口实:连特训都受不了,又怎可在弱冠之试夺冠,更莫说考试书院了。
没想到自己的任务能这么顺利快完成,雍先生的脸上不自觉笑成了朵菊花,金灿灿的雏菊,他的倒三角眼因为脸上丰富的表情挤得更加变形,却反倒显得有几分可爱。雍先生试探着问了一句,“怎么,五公子,是不是难度太大,要不要改改?”
张小奇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一点。
雍先生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现在还隐隐发痛的鼻梁,有了前车之鉴,他靠近的时候格外注意,心想不管你在说我身上有什么黑点白点,红点亮点,这次我都概不关心。
张小奇靠的很亲近,如同两位亲密的友人,问道:“先生可还记得刚才我的话。”
“公子刚才说一切听我安排,不过话虽然这么说...”
还未等雍先生说完,张小奇暴跳如雷,大声喝道:“那你还问我作甚!当我说的话是放屁吗!”因为靠的太近,张小奇或是气愤,或是故意的缘故,音量显得过分偏大了一点,落在雍先生的耳里,如同一道道的滚雷,震得他的耳膜生疼,好似有数千支针在刺般难受;那些字尽数化作天降瀑布,从张小奇的嘴中喷涌而出,落在他的脸上,溅了他一脸的唾沫星子。
断没料到张小奇的喜怒无常,翻脸赛过三月天,雍先生一下子着了道,愣了一下,方才接受自己再次被张小奇玩弄的事实。那番踌躇,那番低耳密语,根本是惺惺作态,早有预谋!
张小奇悔恨的看着雍先生,然后猛的跳开,“哎呀,雍先生,小奇一时冲动,先生你心胸豁达,勿要见怪啊。”
被欺辱的雍先生愤怒了!他的双手紧握成拳,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最终挣扎了几回,还是扼杀了这股愤怒,极力将面容扭成张看得过去的脸,辛苦的从牙缝间蹦出几个字,“无妨,倒是我唐突了,那就请公子自行修炼吧,落日时我来检查。”说完,大袖一甩,便大步离开了。似乎背后隐隐传来了几声低笑,不过他已无心再管,更是加快了步伐出了演武厅。
“哈哈哈...”躲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的阿呆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张小奇瞪了他两眼,“瞎乐呵什么!懂不懂什么叫矜持...低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