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
站在船头之上,被晨风吹拂颇有几分沧桑状的姜茂听到张小奇的这声叫喊,一个趔趄差点掉了下来。他瞪了张小奇一眼,“又是发的什么疯,都满了弱冠的人,说个话也没个正形。”
张小奇呵呵一笑,这些话让他觉得心里一阵温暖,这是自己的娘亲逝世后便再也没有的感觉。
昨夜他让阿呆去了营国公府一趟,让姜茂在渡口等着自己,这是姜茂第四次去往学院,恰好可以一起同行。张小奇不能确定昨夜雍三那番话的真假,也断然不会让姜茂陪自己一起冒险,所以他要让姜茂等在这里。
“这位是...”姜茂指了指身后跟着的雍三。
“额,是这样的...”
.......
船只缓缓离开了渡口,顺流而下。
楚江,荆州境内第一江,大周江河排名第三。身为荆州的母亲河,荆州百姓对它有太多难以割舍的感情,是它造就了荆楚平原肥沃的土地,养育出江南独特的士林文化,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曾在这片土地称王称霸,所以人们送了它一个称号:“王楚之州”。
所以身为荆州人,性情难免要骄傲一些,自负一些。赵谦负手立在舟上,他的舟很小,好似一叶浮萍。四周不时有大风透过前方狭窄的峡谷,“嗖”的一下窜出来,激起硕大的浪花,要随时掀翻这叶小舟,赵谦望着这翻滚的江水,他的头是高高昂着的,带着轻视的味道。
无论身处何地,何时,荆州人的头都是昂着的,骄傲渗进了骨子里。
他十八离乡,这些年虽身处他州,但赵谦骨子里还是保留着荆州人的品格。身为扬州望族王家的大管家,这次奉老太君之命,去营州看望大小姐,数日前便传了消息过去,没成想大小姐居然遇到了麻烦。
望着手中这封回信,赵谦笑了笑,“罢了,一个庶子而已,就让他作为我这次的贺礼好了。”
一道浪猛然间翻滚起来,好似一面巨大的水墙倾压而下,赵谦不躲不避,架着小舟直直闯了过去。他挥了挥手,就像挥走身旁的一只苍蝇,水墙猛然间被劈成了两半,向着两旁峡谷内壁拍去,打得石壁上的绿色青苔纷纷掉落。一只路过的螃蟹被砸了个底朝天,赶紧躲进了石缝里,不再露面。
楚江...
张小奇一行人已走了十余日,这数天来,虽然一直是风平浪静,张小奇心中却感到隐隐有些不安,好似黑暗前的光明,越发让人感到心悸不安。他猜想若以王夫人的手段,断然不会只派雍三堵截自己便作罢,这后面定然还有后手。
这个后手一定很强,强到王夫人自信的认为以自己目前的实力绝对无法抗衡。
“无论怎样,我都必须去学院,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虽然知道前路坎坷,张小奇却也无惧,自己这短短十余载,从天才到废物,从濒死到重生,早已看淡了苦难,又有何惧。
“明知山有虎,偏摸虎屁股。”他嘟哝了一句,翻身倒头大睡,不多时,便有了轻微的鼾声。
第二日清晨,今日的天气倒是极好,江面又开阔,行程较往日也可以快一点。江水粼粼,光芒映在其中,点点闪闪,好像有人拿了个大筛子在江里掏金。
红日从江河里一跃而起,露出了半个头,从远处观去,就好像红透了的熟鸡蛋。
张小奇看着这红日,本想一舒胸怀,吟两句歪诗,忽然发现红日之上出现了一个黑点。
红日里怎么会有黑点呢,是一叶小舟。
舟上站了一个人,慢慢移了过来。
舟上只有他一人,他也没有船桨,船儿却自己滑动了起来。
一人,一舟,闲散适意到了极点,盯着这叶扁舟,忽然间,张小奇生出极大的警惕与不安。
“大家快退!”他急忙大喊一声。
“刷!”
猛然间,江面一道水浪只奔张小奇而来,像一把刀,要将他生生斩成两半!
张小奇急忙运起小周天二十四天罡的绕指柔,好似将力量缠绕在水浪之上,使得那水浪有力无处砍,同时使出象法万千的象鞭式,方才将水浪的力道生生卸下来。饶是如此,也让张小奇感到双手一阵酸麻,摔落在甲板上的水浪宛如烙红的铁链砸出一道道印痕。
“小奇!”远处的姜茂喊了一声,看见张小奇无事方才安了心,他怒盯着远处的中年人,“你是谁,为何对我们出手!”
“实力不错,居然接的下我的波浪斩。”远处的中年没有回答姜茂的话,反而先对张小奇赞赏了一句,他说话的时候,本来离着张小奇他们近百米,一句话的功夫,便已到了他们跟前,相距不过十几米,好似眨眼便到了,速度太快太诡异,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看清楚这个人是怎么靠过来的。
赵谦缓缓说道,他的语气并没有刻意加重,落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却好似滚石一般沉重,沉闷的让人窒息。
“宗师高手!”张小奇一惊,立刻判断出来,刚才中年说话间很自然的运用了“畏”的力量,“畏”正是宗师高手的本事。
刚才的波浪斩很明显也是这位中年人利用气血外放的手段,将气血融入水浪中,砍了过来。
阿呆一听对方居然是位宗师高手,脸色顿成苦瓜。心底不停嘀咕,这可如何是好,少爷你再骚包逆天,碰到宗师,也只有掉渣的份儿啊。
“反应不错,居然这么快便知道我是位宗师了,张小奇,我倒是越来越欣赏你了,可惜你是大小姐的眼中钉,我也不得不除掉你。”
“你是王家派来的人?”
“是的,我想你也知道大小姐是谁了,我身为王家管家,看着大小姐长大,是看不得她受半点委屈的,你也放心,我不会杀掉你,只会废掉你的修为,打断你的双腿,这辈子你就安安稳稳做个普通人好了。”
话刚说完,张小奇便已看不见赵谦的身影,他只能看到渐渐升腾起的水雾。
“大家快闪!”张小奇再次急喝一声。只听得唰唰唰的声响不断响起,水雾瞬间便凝成了刀状,飞驰而来,瞬间砸得船体上千疮百孔。
张小奇,姜茂,雍三等人宛如逃窜的老鼠,只能四处躲藏,无数的水浪迸射过来,宛如千百支利箭射了过来,却比箭更可怕。
张小奇一面躲藏,一面用手中的刀抵挡着疾驰过来的水花,思量着如何才能扭转目前的劣势。对方在刚刚使出一个巨大的浪花斩后,后面便未接着使出这一杀招,只是用了无数的水珠浪花攻击他们。显然这一招,对方也不能多次使用,明显是气血外放的程度不够,不足以支持他长期使用,这也说明对手的修为应该在內壮初境,能使用的手段还有限。
思量完毕,望了望中年人脚下的小舟,他立刻喊道,“大家合力破了他的舟,逼他上来,围攻他!”
如今的局面只有近身围攻他才有一线生机。众人一听,立刻拼了命的冲杀出去,其中雍三最为凌厉,在张小奇几人中,他的修为是最高的,祭骨初境,身法,招式也最为灵活。姜茂与阿呆见状,立刻掩护在他的左右,三人形成一个防御阵型,雍三像条鱼迅速穿梭于其间。
“锵!”
雍三一个跳跃,飞身直朝赵谦砍来,赵谦眯了眯眼,没想到还有位祭骨境的大武师在张小奇的身边当保镖,不过在他眼里,还是不够看。这一刀落在别人眼里,凌厉到了极点,在他看来,却是漏洞百出。他凌空击了一掌,一股强劲的气流顿时从掌中爆发出来,一块木屑掉了下来,瞬间被气流轰成了粉末。
“嘭!”
好似空气中放了一个闷屁,又好像有人在空中放了道没有颜色的烟火,空留了声响。雍三掉落了下来,却没有任何伤势。他明白这样的一刀定然会被赵谦阻拦,所以他看似拼命的一刀其实只是一个假动作,在赵谦攻击他时,他便立刻侧了个身,掌风擦着他的裤脚而过,瞬间裤脚上便多了条难看的线。
“咚!”
雍三整个人像颗巨石落在舟身之上,小舟立刻如跷跷板翘了起来,将赵谦拱向了空中,诡异的是赵谦的身体却没有弹起来,他的脚还站在舟身之上,好似沾了块牛皮糖。
赵谦笑了笑,心想你知道用假动作骗我,我岂又会白白上当不做准备。赵谦略一用力,小舟缓缓落了下来,就在这时,一柄刀突然悄无声息直砍向他的后背,雍三再次一蹬腿,跃空直向赵谦面门砍去。
前后夹击,失去了雍三支撑的小舟猛的落下来,再次翘起,舟身之内,开始漫进大量的江水,再无落脚点的赵谦不得不起身避开。
张小奇一刀砍向扁舟,几息之间,小舟便四分五裂,犹如妇人生气时扯烂的一块破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