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儿躺在床上不愿起来,清晨的空气中带着冷冷的寒意。晨光熹微,村口的公鸡啼叫不停。
宝玉搓着手在屋里小跑,这时窗外的那玉竹叫道:“宝玉兄,快出来,今天这天气真是羡煞人了!”宝玉高声答应:“来啦!”说完又伸手掀开芳儿身上的被子说:“快些!”芳儿赶紧夺过被子,将身上盖紧,只剩下头露在外面,对宝玉说:“我不去了,好冷的天啊!我有些饿了!”宝玉摇摇头说:“我们出去走走,后面的那山上的景色一定肃杀了,快去看看!”芳儿又紧了紧被子转过头说:“看了倒伤心,何必看呢?”宝玉听了说:“你倒是不肯看去,陪我也免得我伤心啊!”芳儿闭着眼睛说:“那玉竹不是惯会伤感的人,只管和他去!”宝玉笑着说:“你倒知道。”说着就甩了袖子,走出去。
那玉竹拿着剪刀剪花枝,见宝玉出来便说:“一早起来便觉清爽,虽然刚起来有些难过但出来就不想再睡下了。”宝玉见他剪花枝便说:“你养的那株玉兰刚刚凋落,好可惜。”
玉竹说:“有生必有死,有死必有生。没有生哪有死?没有死又哪有生?何必伤感?”
宝玉道:“人还不如花。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玉竹笑着说:“以后我也变成顽固老头了,想到这,自己觉得自己可恨!
宝玉笑着说:“玉竹,你变成老头也会是气质华美的,断不会庸俗!”玉竹笑说:“若为庸人,不如一死!”宝玉笑道:“我知道你会这样说!走吧!我们早些去,回来正买些吃食回家。”于是两人便一同去后山上走。
宝玉说:“虽说这个山没有水,但是却有一个小亭子,倒也还有可观之处。”
玉竹说:“此山多石,石中惯生蝎!”宝玉道:“那蝎子倒是长得不赖!”玉竹大笑!两人又提着长襟往上走,宝玉见山两旁多石榴树,枣树,但是都并不粗壮。草地上铺满了落叶,昨晚的冷雨凄风倒是成就了这悲景。
深秋将去,凭栏远望,漫天黄叶,如同画染。宝玉凝眉远望,天边一茉红云瑰丽至极。
玉竹悄悄对宝玉说:“前面有两个女孩子在拾落叶!”宝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见两个衣着单薄的女孩子在红叶中边舞边歌,地上一个小篮子里满满的都是红叶。
宝玉心中感叹,对玉竹说:“不知是谁家的女孩子,这么水秀!”那玉竹说:“我去问问。”宝玉要拉他,他却已经走过去了。
那两个女孩子见有人来,见疑惑的看了看他,玉竹拱拱手说:“昨晚雨下的大,这里坑坑洼洼的有积水,小心弄湿了鞋袜,冰了脚!”那两个女孩听了,微微低下了头,红了脸,扭头转身跑了。玉竹在后面拿起篮子就喊:“妹妹,篮子,你们丢了篮子了!”那两个女孩一个站住一个回身跑过来,看着玉竹,劈手将玉竹手里的篮子夺过,然后转身跑了。
玉竹满脸失落,低头不敢动。宝玉看着他心中觉得好笑但是知道要等一下在过去才好。那玉竹低头思忖了一会儿就抬起头,宝玉赶紧走过去拍拍他肩膀说:“她们走了,你还站在这里!再到山顶上走走吧!”玉竹叹了一口气,拍拍手说:“嗨,走了!”宝玉笑着说:“你可真是扫人家的兴,人家正开心的享受这秋景,你倒过去把人家吓跑了!你可知罪?”玉竹笑笑不答。
两人一同往山上行去,清晨山顶氤氲着云气,忽听得前面有人高声说话,时而几声丝竹管弦清凉悦耳。玉竹和宝玉都不约而同的笑着说:“不知是谁,弄了些曲子去看看!”
于是两人心照不宣的向山上登去。一个红衣女子飘入眼前,白牡丹花瓣一样洁净纯美的脸,腮边淡淡的杏子红,大概是早起天冷,所以在那边直搓手,跺着脚,笑骂道:“该死的,这么冷!”
这时一个瘦高的男人,将身上的狐狸毛裘脱下裹了那红衣女子在怀中,嘴里说道:“穿上我这个就不冷了。”这女孩子见他脱了自己的衣服就笑道:“那你不是也冷了吗?给你一半!”
宝玉和玉竹在下面都瞥见了都不好意思起来,踌躇着不知该不该继续往上走,迈出去的脚不知道该收回来还是踏下去。玉竹想走却还想看看那红衣女子接下去还要说什么,心中不忍舍了回去。歪着头往上看,却见后面一张桌子旁坐着三五女孩子。
一个黛眉入鬓,丹凤清扬,玉手轻轻拨着乐器,一个娥眉轻描,俏丽杏眼,正凝神对着碧树吹着箫,一个浓眉卧蚕,星眼灵动,面容皎皎如月,正轻轻的吟着词,还有两个小小的丫头倒着酒水。
玉竹对宝玉轻声说:“你看那边弹琴的女孩子,是我上次在朋友家宴会上遇见过的。”说完就和宝玉轻轻走过去,对红衣女子和清瘦的男子施礼。那男子忙也回礼。那男子说:“朋友,喝杯茶暖暖身子。”玉竹和宝玉忙道谢又问怎么称呼。那男子说:“鄙人姓庄名雨砚,字墨寂。我家这些女孩子今天早早起来说要上山演习乐曲,我不放心只好跟着上来了。”
宝玉笑着说:“听着她们演习,我们喝着酒听着,神仙也不如我们了。”玉竹笑着说:“这话是真的。”那墨寂笑着吩咐那些女孩子重新演习,那红衣女子也抱起琵琶铮铮的弹了起来。宝玉问墨寂家住哪里。
墨寂笑着说:“山下半亩池塘,两层小楼客栈,一处酒家是我的地产。祖父庄有家,官居二品,父亲世袭了职位,如今我也要上京入职了。”宝玉听了便笑着举杯说了些恭喜之类的话。
坐了一会儿,那些女孩子说要回去了,于是大家都慢慢下山,玉竹邀请墨寂带着这些女孩子去自己家里玩。墨寂点头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