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姐妹去贾母处吃饭暂且不提,单说这边紫鹃回去收了那包药渣,暗自寻找机会。
一日小红来给林姑娘送东西,紫鹃知小红虽不是上等丫头,但却是个机灵聪敏的。便笑着叫来小红:“小红,来我屋里坐坐。”
小红是个聪明的,知道紫鹃一直为黛玉谋划,但袭人却是个不喜欢黛玉的。小红笑道:“紫娟姐姐有什么事找我?”一面说一面跟紫鹃走进屋来。小红见紫鹃神色略显不安,且忧虑的瞅她半天不动,小红收起笑容,等着紫鹃自稳心神。
少一会,紫鹃向外张望着,只见外面凤尾深深,静谧无人,便转过身对小红说:“小红,你现如今在凤丫头处当差,可能还出得门?”小红道:“现如今,平儿姐姐日日随着二奶奶管理府中大小事宜,但也有些外面的事,二奶奶和平姑娘不方便办的,差不多的事都交与我,所以我常在府外走动。”
紫鹃闻得此言喜得问:“果真。”忙又压低声音:“你可见得外面药铺的伙计?”小红说:“姑娘们,奶奶们时常要抓药,府里有采买药料的差事要是我来督着办的。姑娘可是想购得什么药不成?”
紫鹃道:“我这里有一件事要你帮我办,不可让别人知道了去。”小红忙问道:“什么事?”只见紫鹃从床头拿出一个小小雕花的匣子交与小红手中。
小红问:“这是什么?”紫鹃道:“你只管将这个匣子交与药铺的伙计,只说这是一位姨娘平日吃的药,但今日又多出了些病症,让伙计拿与师傅,看都有些什么药,可都能温胃补身?他说的什么你要记下,回来好告诉我,我自有道理。”
小红见紫鹃如此说,便道:“紫娟姐姐,这可是林姑娘的药吗?可是姐姐什么时候发现有何不妥不成?”紫鹃道:“你只先这样去做就是。回来再做理论。”
小红答应着,正要走出去,紫鹃又赶上一步拉住道:“不要叫别人疑惑了,也不许和别人说起。我们姑娘的命都在你身上了。”小红吓得忙跪下说:“姐姐这话那里说来,奴婢担当不起。”紫鹃忙拉起道:“你也莫要怕,就当是救我们。快去!”
小红四下里张望了,紧着走了。紫鹃见她出去了,回身抓住门栓,轻轻地长出了一口气。
单表小红快步的离开了潇湘馆,因她从前是个三,四等的丫头,如今虽说跟着凤姐但也少在院子里走动。
所以谁也不留意她,她也避着人,只寻少人的偏僻的小路走。却不曾想转过一个篱笆,竟碰见赵姨娘和那马道婆在神神叨叨的偷着说什么。
小红见赵姨奶奶转着眼睛已经瞥见她了,虽脚步已经退出去一半想换一条路再走,但无奈被赵姨娘一眼瞧见了,少不得想个法安稳闯过去。于是一面心里暗暗盘算着,一面就装作没看见他们密事,就先笑着跑上来说:“才刚见彩霞在门口打发小丫头子找姨娘呢!谁知是在这边和马婆婆说话呢。姨娘怎么在这里啊?”
赵姨娘仔细看来人,见是凤姐屋里的小红,倒唬了一跳,只当这里隐蔽无人来往,谁知小红不曾想怎么走这条路,所以心里虽然又急又气又害怕,不知所以,却听小红如此问,料到并没被听去什么,心里虽恨得什么似地,却又满脸堆笑一面仔细看着小红的脸色一面献媚地说:“姑奶奶身子可好,姑娘帮我问候着。”
一面说着一面又赶上来伸手一把扯着小红的掐芽背心,回头对马道婆说:“红姑娘这衣服和上次老太太赏林姑娘做窗帐子用的罗是一样的料子,你看看,可是好东西?”小红连忙推开赵姨娘的手说道:“姨娘,您只管说,别拉拉扯扯的。”
赵姨娘松开手又堆笑问道:“姑奶奶可还有这个料子?姑娘留心有剩下的都留给我,我得不着什么好东西。姑娘可怜我。”
小红忙说到:“姨娘不嫌弃,我还有一件这罗纱做的衣服还没穿出去过,就给您屋里的彩霞吧。”赵姨娘连连道谢。
小红只想赶快离开便说:“我这就回去找出来,您让彩霞待会去拿。”赵姨娘喜得忙道谢。小红忙匆匆走过篱笆道,待拐到惜春的院子里,这才吐出一口气。
不敢耽搁,待回到凤姐屋里,将匣子藏到自己的柜子里,这才出来到凤姐正屋。凤姐正和平儿算着贾蔷上次采买树种的帐,见了小红,平儿笑问道:“哪里耍去了,半天没见到你。”
小红说:“才刚从林姑娘那里出来,不知怎么朋友赵姨娘和马婆子偷商议什么,见到我让我问奶奶安。”平儿冷笑道:“她那是问奶奶安,私下里还不知怎么算计我们呢。”
小红说:“每次碰到她,有什么好的就向我来要,一个姨娘还向我一个丫头要东西,当真是没有脸吗?”凤姐说:“只可惜了三丫头,有这样一个娘,凭自己怎么好也不免因为她招了些恼在心里。”平儿说:“她问你要什么?”
小红说:“才刚见我背心上的料子好,要我也给她这个一样的。”凤姐冷笑道:“她也配,也好,那边箱子里都是做衣服剩下的碎布,你拿去给她。”小红答应着:“彩霞倒是好人,我的衣服不想给赵姨奶奶,既然要,就给彩霞也是好的。”
平儿笑道:“你这小蹄子倒也会做人。”小红问道:“平姑娘和二奶奶商量什么事?”平儿道:“你也听着吧。”然后转身对凤姐说:“贾蔷上次说又得了好些东西孝敬奶奶呢。
奶奶可找人去看他也好,我看他就可用,什么事都明白只自己知道,比别人强些。”小红问得,心有所动,况也好些日子不见贾蔷。只待有机会见一下。
便问:“二奶奶和平儿姐姐若是找不到人去合适,就让我来当这个差吧。一则我老子娘老了,上次栽树闪了腰,要我帮着去拿些药回来。二则宝二爷总说多谢蔷哥的花,让我送去把扇子给他玩。”平儿说:“你只说你要出去逛逛,我们还信一信。
哪里扯上这么多,又是看病抓药,又是送扇打赏的。”凤姐笑道:“我也愿意你去,只有你还说话明白爽利。你就去吧。”平儿拉着小红说:“你只说二奶奶看你做事还明白,明儿还有事找你,一早就过来候着。”小红答应着,平儿说:“早回来些,饭给你留着。”
小红答应着,将自己那件碧绿色掐芽背心拿出来给平儿道:“待会彩霞来取,姐姐帮我给她。”平儿笑着答应。小红收拾妥当,心恨不得早就飞出去了。
自己柜子里寻来匣子,用布包着走出去叫小厮抬来轿子,不等轿夫落稳,就一步踏上去,帘子一挂,叫道:“出二角门,到蔷哥家,二奶奶有东西要交蔷哥办,快走,不许耽搁了。”轿夫同小厮忙忙的一路跑去了。只不知小红到底如何办妥紫鹃交代的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