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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惜花人

皇上知道香妃本是江南的女子,临出行前三四天就跑到香妃的水月阁。香妃正洗澡呢,皇上便命开了门,侍女打开门,里面云里雾里看不清楚。皇上走进去回身将门关起来,见芙蓉木桶中,香妃正在水中梳理长发,纤弱的身子靠在桶边上,脸色被水汽熏得粉红。香妃听得响动,一个趔趄差点滑倒,皇上一手托住香妃的头。色眯眯的笑着问:“要不要我帮忙啊?”说着手就伸到了玉背上。

香妃不敢违拗,低头不语。皇上说:“过几天我去南巡,你跟着我去吧!”香妃听了沉吟了一会,抬头怯生生的拒绝道:“臣妾身体怯弱,怕经不起旅途劳顿,不能侍奉皇上,请皇上恕罪。”

皇上看着如水中芙蓉的香妃,点点头说:“我也猜你会这么说。也好,你在宫里好好养着,等我回来带礼物给你。”

香妃抬起头,笑了一下。眼睛又望向门口,皇上笑道:“你要我走了?我还真舍不得这里了。”说着又拿起花瓣撒在水里面。

香妃拿起香软的花瓣笑着,皇上用手弄水和香妃玩笑。两人玩了一会,皇上拿起身边的毛巾包起香妃的身子,抱进了寝室。

第四日清晨,紫禁城的大门打开了,南巡的队伍离开紫禁城向南走去。

走了半个月的时间,南巡的队伍才到了金陵城石头城。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每到一处休息,那本省的官员必然会出来夹道接风,浪费奢靡,摆酒邀戏,吟诗诵月,歌咏太平。

阿哥们趁这个机会也想好好的玩乐一下。便到了各个州府上都要从那些长官手里要些银子来用。

那些长官中清廉爱民的就怨声载道的,只得自己勒紧裤腰带,送上救灾款或是挪用税银才能满足那些蝗虫的胃口。

可是那些本就守法乱纪的贪官们却巴不得这些皇亲国戚管他们要呢。平时送还送不上去,这回是他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平时收刮剥削来的银子便买了礼物和美女送上去。

一路劳顿,到了繁华的金陵城。

御道洒水,闲人秉却。金陵总督早命人等待着了,等南巡的队伍刚一进了石头城城门,总督整理了一下朝服,蹬了蹬朝靴,凝神聚气的准备好使出全部的精力应对。

总督伺候着皇上,按照惯例安顿在行宫里。随着出来的阿哥,格格,王爷,妃嫔都安排住在几个金陵重要官员的府邸。

总督按照皇上的指示将金山寺的妙玉带到皇上面前。

妙玉从狱里出来后就到了金山寺,总督命一个奴才伺候妙玉,其实也是监视。妙玉就在金山寺里等待皇上南巡的队伍。

得到了皇上已经到达的消息后,妙玉便格外的打扮了自己,每天傍晚念佛抄经,看着窗外的月亮从上弦月变成了下弦月,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此刻,妙玉看着眼前的这个杀父杀母仇人之子,心中五味杂陈。她想起自己还只有五岁的时候,母亲每天教自己琴棋书画,每当自己有了很大的进步,母亲的脸上才会露出平时没有的自豪和喜悦来。为了让母亲多些笑容,她每天努力的练习弹琴,读诗写诗,找厉害的人下棋,找会画的人拜师。功夫不负苦心人,在十岁的时候,妙玉已经是一个名符其实的小才女了。

可是母亲却卧病在床了。

南明的没落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妙玉的母亲因为接连的变故心情压抑,在仙逝之前叫过妙玉,轻轻的告诉了她的不同寻常的来历。妙玉才知道,自己的父亲竟然是大清的阿哥,如今的八王爷。

后来妙玉被母亲安排秘密送到了八阿哥府,并亲手血书一封。

要知道,如果八王爷不肯收的话,妙玉就会被杀。幸好妙玉长得颇像八贤王,况且举止脱俗,天生的高贵雅致。八贤王一见便喜欢上了,每日里赏给她各种宝贝物件,她便细细的赏玩,在八贤王府里慢慢长大。

后来八贤王在出事之前将妙玉悄悄的送到了荣府里藏起来了。如今事发,荣府受牵连,妙玉不愿因自己而牵连自己的恩人,所以就跑出来了。

妙玉什么情况,皇上已经派人查得一清二楚了,父辈朝中的事情到了他这里已经不算什么大事了。前朝风云已成往事。皇上心里知道,自己宽大一点还能赢得更多的民心。

皇上看着他八叔的女儿,自己的侄女,如今已经是一个神仙般的人物了。皇上看着她,心中竟然有了些惧怕,因为眼前这纤弱的身体,精致的脸庞透漏出来的超凡脱俗的气质,轻蔑的冷笑中,是仿佛看透了人世间所有的黑暗和龌龊的傲气。

妙玉跪在皇上面前,说道:“荣府的事由我而起,要杀要剐任凭处置,只愿皇上能放过无辜的人。”

皇上没想到她有这样的气魄和心胸,着实被震惊了。

看着妙玉的眼睛的一瞬,皇上已经酥软了,笑了笑点点头答应了妙玉的请求。命令金陵总督释放荣府的贱民,并改贱籍为正常的百姓。

当晚,妙玉上了皇上的龙船,一阵歌舞管弦传出来,搅得瓜洲渡口热闹非凡。

岸上,和珅照皇上的吩咐,命御林军守着龙船,不许放一个人进去打扰皇上行乐。

和珅正安排着,一身便装的纪晓岚走了过来,笑着说:“和大人好!”

和珅笑道:“纪先生好!这么晚了,先生还没休息啊?”

“在京都的时候就常听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今日来了怎能不好好的观赏呢!”纪晓岚看着和珅笑着说。

这时金山寺的钟声传到耳边,和珅对纪晓岚说:“纪先生,既然今晚我们都不愿辜负好月色,那就去寺里赏月,顺便讨杯茶喝如何?”

纪晓岚点头道:“好主意,和大人请。”“纪先生请!”两人礼让着同往山上走去。

冯紫英和潘密躲在树林里,看着两位大臣走过去。

潘密说:“我去杀了那个禽兽不如的皇帝。”冯紫英抽泣着一把拉住。“你这样会害了北静王。我们都是没家的人了,不要再害别人了。好兄弟,你听我说,不要去,待我好好想一下再说,但是现在不行,我的心都被刺得好痛!”说罢,又哀哀的哭起来。

潘密看着这个素日英气豪爽的男人,此时这样的痛苦无助,自己也跟着洒下泪来。想着妙玉的容貌,气度,才华,恨不得冲过去抢回来。

惜春静静的站在他们身边,冷冷的望着天上的一团明月不说一句话。

纪晓岚昨夜叫老僧拿出酒来喝。那老僧是纪晓岚的旧友,见了老朋友,老僧人很高兴,大方豪爽的拿出来自己存下的好酒。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你吟诗,我歌舞,整喝了一夜。

到了三更天,和珅稍稍打了个盹,清晨便醒了。醒时见身边的纪晓岚醉醺醺的,那老僧人叫了小和尚将纪先生抬下山,和珅也下来了。那老僧人送出寺门,看他们走远了,便自己回去睡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和珅就站在船头等待皇上。和珅见皇上满脸笑意的走了出来,心领神会。

皇上凑过来对和珅说:“不要让别人知道,尤其是那个爱吃醋的老女人。”

皇上嘴里所谓爱吃醋的老女人其实芳龄才二十七岁,是皇上的一个妃子。

这妃子昨晚一夜不曾睡好,找人打探皇上在哪里过的夜。她手下的人不敢瞒她,而且这事儿也只是瞒得过一时而已,早晚都会知道。况且这个主子人也不错,下人病了都会请医生看,所以她的人对她也很好。

她的下人劝道:“皇上就是皇上,不是平民百姓。怎么能要求他呢?娘娘您自己不要老虎嘴里拔牙。”

那妃子是满人,性子刚烈,天生的天不怕地不怕。

这晚,皇上又没来,她看着桌子上自己费尽心思,白天专门叫人买的,准备着晚上给皇上用的金陵有名的糕点,气得浑身乱战。

她倒上酒,举着杯子走出船舱,来到船头上,望着明月,觉得这明月白得刺眼,像一个凶狠的男人的脸。她忽然觉得身上打了个冷战,嘴角一撇轻蔑的冷笑。她望着龙船上,耳边传来皇上大笑声。

她回到屋里,拿出剪刀走到皇上的船前,被御林军挡住了。

她一手拿剪刀,一手抓过一缕头发,大声冲着船上的人喊道:“皇上!”

皇上从里面出来,气呼呼的看着她,见她拿剪刀剪头发就跑下来,拽着她,拖进了她的小船里。

她满脸泪痕,头发已经剪掉了一缕下来。

这个妃子是满人,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刚烈性子。她被皇上拖进来,摔在床铺前,眼睛瞪着皇上,一点惧怕都没有。

皇上命人将她捆起来,自己又回去了。

金陵总督已经按照皇上的指示就将荣府的丫头等都放了出去,改贱籍为平民,不得买卖。

平儿,丰儿因为参与王熙凤的几件大案子,所以被用了刑,已经去了。

剩下的小丫头们都是气息奄奄的,惜春站在街对面,静静的望着她们。

这些小丫头们寻亲的寻亲,乞讨的乞讨,各寻自己的门路去了。

正是:“三春去尽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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