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涵嫣睡得不是很好,一直做梦,梦中的场景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北风呼呼地刮着,四下一片漆黑,她很害怕,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忽然眼前现出一丝光线,像溺海中抓住唯一的浮木,她开始寻光向它而去,一路上借着微弱的光源,一直走一直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看见光源的尽头是一身月白长袍的赵光义,袍摆随风猎猎而舞,语涵嫣惊愣住,反应过来后想喊他的名字,可是喉咙却像堵着什么东西似的,任凭她使出全身力气,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只能看着赵光义温润如玉的脸和谦谦笑容。
就在这时,黑暗中忽然划过一道银光,接着是赵光义一声凄厉的叫声和倒地的声音,“不······”语涵嫣看着胸口瞬间被鲜血染红的赵光义,只觉得那自己才是那个心尖被利刃猛然刺入的人,痛不可抑,连喊痛的力气皆无,到最后痛入骨髓的麻木,痛无可痛,就那样眼睁睁不敢置信地看着,瞪着,呆着,愣然,仿若灰飞烟灭了灵魂的躯壳一般。
正怔住之际,一声恶狠狠地声音厉声道:“你去死吧!赵光义,朕的皇位是传给朕的儿子的,你休想从他那里抢过来!”
恶毒的声音让语涵嫣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寻声一看,是一位四旬左右的中年男子,形体彪悍,目光凌厉,可是她看不清他的脸上,语涵嫣凄厉地目光看着他,厉声道:“为什么?他是你弟弟,你怎么狠得下心杀他?”
对方不答,语涵嫣只看见他模糊不清的面容,和耳边回荡着他凄厉的大笑声,‘哈哈哈”,一声声,一字字,震入她的耳膜。
梦就此醒来,语涵嫣看着熟悉的紫罗帐幔,不由得松了口气,幸好,那只是个梦,虽然她是知道历史的,所以知道赵光义绝不会像梦中那样死于宋太祖的剑下,可是想到梦中的场景,她还是心有余悸,原来,经过那么多,也曾怨过,恨过,可是她还是爱他,想他,担心着他,赵光义,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嫣儿,你醒了,太好了?”突兀的声音自她的床边传来,语涵嫣一看,是啊德,忙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德芳笑笑:“我担心你,想等你醒来!”
语涵嫣见他溢满关切之情的目光殷殷地看着自己,心中不由得思绪万千,历史她是知道的,宋太祖只要两个长至成年儿子,一个是赵德芳,一个是赵德昭。
如果她猜得没有错,眼前之人应该是赵德芳,因为秦王赵德芳的事迹早已在开封流传开来,说他是个文武全才:精于骑射,发必命中,驰骤如飞。诗文翰墨,皆工致清新,雅擅音律,精于琴笛,而且豪爽不羁,常常喜欢微服着四处游玩,结交朋友,还爱抱打不平。这样想来,那日在‘鬼见愁’可以遇见他,也就不足为奇了,想到和他从相遇时的场景,语涵嫣不觉恍惚一笑。
看着她笑,那笑容直如梅蕊初露,芳宜香远。赵德芳心中欢喜,不由得也一笑。柔情似水的目光,全无平日嘻笑不羁的样子,眼中除了满满的柔情还是柔情,直如能将人溺毙一般,语涵嫣觉得暧昧,忙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亥时才回到开封,刚巧在路上遇见办事的刘管家,才知道这两天你发生的事情,于是便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看见你还没有醒,所以想等你醒来。”
“你在这里守了一夜?”语涵嫣这才注意他眼底犹有血丝,不由得微微一动,道:“傻瓜,我又没有什么大碍,不用等我醒来的,熬了一夜,现在很累吧?快回去休息吧!”
赵德芳摇了摇头,凝视着语涵嫣,微微一笑道:“我不累,别担心我,对不起嫣儿,你有事我却不在你身边,幸好有二叔,否则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我答应你,如果以后我一定要离开开封办事的话,我一定交代好管家,这样你就不用担心和害怕了。”
他的心思,她懂,可是她接受不了。历史上清清楚楚的记载他是英年早逝的,她还没有那么豁达,像别人说的那样,只求曾经拥有,不求天长地久,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个赵光义。所以她和他永远亦不可能,可是和他相处这些日子以来,他待自己的种种好,她不得不承认,她是感动的,也是感激的,然而她深知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思及此,她道:
“谢谢,可是真的不用了,虽然我们是朋友,可是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的了,所以你不要为了我做什么了,更不要为了我自责。”
赵德芳闻之,笑意立即冻住,看着语涵嫣只无奈又哀伤道:“为什么要这样说,嫣儿,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和你的关系划分得那样清楚?”
赵德芳一脸无奈,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嫣儿,你不是喜欢过那种自由自在,平平淡淡地生活吗?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着你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只要你说,即便是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去,好吗?”
天涯海角?语涵嫣暗自苦笑,他怎么会明白,她的心思,她的无奈,没有人懂,虽然他们是那么好的朋友,亦没有办法理会,这一刻,她深深地感觉到了什么是寂寞,真正的寂寞。
见她不语,过了半响,赵德芳才深深叹了口气道:“嫣儿,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要什么?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了解你,可是有时候你又让我觉得陌生得像是另外一个人。”
语涵嫣摇头,苦笑道:“你怎么会了解我?没有人会了解这样的我!”她来自21世界,他们之间隔着一千多年的鸿沟,他要怎么了解这样的自己?
赵德芳嘴角带了丝苦笑,说:“告诉我,你究竟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即使是天亮地月亮,我都会想办法为摘下来。”
语涵嫣闻之,一阵苦笑,赵光义也曾说过恨不得把月亮都捧到自己面前来,还真是骨血至亲的叔侄,连说的甜言蜜语都那么相似。
“嫣儿!”赵德芳看着她不以为然地苦笑,不由得有些咄咄逼人地问道:“你究竟要什么,又究竟在犹豫些什么?还是你从来就不曾放下过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