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和絮儿进屋时发现夏倾颜已经洗漱完毕,仕画和冬寒正服侍她用早饭,待夏倾颜浓茶漱口,吩咐仕画去二门传江然备车准备出发时,琥珀才小声问道:“小姐,映雪姑娘不同去吗?”
“琥珀姐姐,哪有一大家子全出门,不留人看门户的,万一王爷有事吩咐下来寻不到人,可就误了大事了。”冬寒说道。
琥珀的脸瞬间变的通红,虽然冬寒的话不中听,但确是实情,自己安逸日子过久了,连作为王府一等丫鬟基本的稳重都丢了,实在犯了大忌,心里不禁暗自后怕,幸亏是在别院,如果是在王府,恐怕自己一等丫鬟的身份都被夺走了。想到这里急忙向冬寒表示谢意:“确是我的不是了,光顾着自己高兴,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多谢冬寒姑娘提醒。要不今天就由奴婢留下,让映雪姑娘随小姐出门?”
到底是王府精心挑选出来的丫鬟,能屈能伸,夏倾颜不禁暗自点头:“不要听冬寒浑说,你们几个都有机会出门,这几天我每天都会出去,放心吧,知道你们感情好,就不要推来推去了。”夏倾颜暗中瞪了冬寒一眼,明白她是看南炀王的下人不顺眼,把火气撒在了琥珀的身上。
仕画掀帘进来回禀:“小姐,江侍卫已经备妥了马匹,在二门候着呢。”
“如此,我们现在就走。”夏倾颜转身出门,几个丫头紧紧跟随。行到二门处,见到江然正候着,便微微点头示意。江然唤来马车,仕画服侍夏倾颜上了第一辆车,琥珀三人上了第二辆车。收拾妥当后,江然挥挥手。车夫即调转马车,缓缓驶出了别院。
马车外观朴实,看起来不过是哪家普通人家的家眷而已,并不招人注目。里面却布置的舒适雅致,符合南炀王一贯风格。车窗是用一种特殊颜色的薄纱做成帘,外间看不到里面,车里的人却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的情景。想是江然在马车的布置上下了一番功夫。
“江侍卫,”仕画唤道:“劳烦您过来说话,我们小姐有事要吩咐。”
江然策马行到车旁问道:“夏小姐有何吩咐?”
“江侍卫,我听说朱雀街有几间店铺颇具盛名,不如我们先去这几家看看,然后再寻他处,你看如何?”
“江某但听小姐吩咐。”
“如此,就先去锦衣坊吧。”
江然应下,心里松了口气,指挥车夫前往锦衣坊方向行去。对王爷布置的这份差事,江然满腹怨言不能发泄,想自己堂堂六品侍卫,王爷贴身侍从,居然沦落到陪着一群妇孺逛街的地步,更可悲的是,到现在为止,自己连个女人的滋味都没有尝过,哪里知道这位女主子喜好什么?幸亏有了目标,不然还不知一会儿怎么行事呢。
不过半盏茶功夫,马车缓缓停下。江然在车前禀道:“夏小姐,锦衣坊到了。”
仕画起先身下车,然后扶着夏倾颜走下马车。夏倾颜戴着密实的帷帽,隔着纱罩抬头观看,这间店铺的门脸并不算大,然而锦衣坊三个鎏金大字却异常醒目,在春日朝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门前站着三人,皆为女子,当前一人二十多岁年纪,梳着妇人妆扮,面容娇美,身量窈窕,穿戴不过家境富裕者的普通打扮,看见从马车上走下来的夏倾颜等人,急忙上前行礼,说道:“锦衣坊姚婵欢迎贵客莅临。”
夏倾颜微微点头,仕画即上前扶起姚婵,问道:“姚夫人可是锦衣坊管事?勿需多礼,我家小姐不是计较之人。”
姚婵经商多年,当然对这些富贵之人的言语不会过多相信,只要自己礼节上不会出错,哄得买家高兴有大批银子入账就好,但愿自己做低伏小会为他牟利,能获得他一眼的垂怜,会吗?姚婵实在不太确信。
“请姑娘入内叙话。”姚婵侧身让开路,另两个明显侍女妆扮者亦闪到一旁。
“有劳姚夫人了。”仕画答谢,与琥珀一左一右虚扶着夏倾颜进入店内。里面的装饰要富丽堂皇的多,进门先是一间大厅,厅内摆放着桌椅茶具,皆是上品。琥珀在夏倾颜耳边悄声解释,大厅只是为进店的男仆准备的。夏倾颜细看,桌椅皆是檀木所致,茶具亦是上好窑瓷烧制而成。就连仆人都能这样优待,想必外面所传锦衣坊日进斗金不是虚言。
厅的四周还有几间隔间,琥珀仍在旁边小声介绍,那是为贵客备的歇息室。二楼才是女眷挑选衣物的场所。夏倾颜微微颔首,还是比较有经商理念的,明白能在这里消费的非富即贵,肯定有大量仆从随侍,所以为了不影响主人购物的心情,让这些男仆也有休息的场所,可以让女主子随意选购,不去计较时间长短。
夏倾颜等随着姚夫人上到二楼,眼睛余光看到江然被带进了大厅的雅间,其他侍从则留在了厅上。夏倾颜不禁暗自思量,如果从此处溜走还要好好筹划一番才可。侧头对仕画吩咐几句话,仕画应下,后退一步让絮儿上前,走到冬寒身边,悄悄嘱托两句,冬寒明白意思,转身下楼行到雅间,看到江然正在品茶,即上前行礼道:“将军,小姐吩咐奴婢去买些物品,即刻就回,请将军允许。”
江然恻然:“什么物品还需冬寒姑娘去外边店里购买,只需吩咐一声,在下即刻派人回别院取来即可。”
冬寒则俏脸通红:“不劳将军费心了,还是奴婢自己去吧,都是女人家的物事,实在……”
江然脸上一讪,也不好意思起来,自己确实是带了一堆大老爷们出门,怎么跟着人家小姑娘去买女人的用品,不过江然知道冬寒是有些功夫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如此就劳烦冬寒姑娘一遭了。”
冬寒心里一喜正要出门,随她之后进门的仕画则插进一言:“将军,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江然对仕画有种潜意识的恐惧,想是在船上同行的几天落下些后遗症,“仕画姑娘但讲无妨。”
“如此奴婢僭越了。”仕画朝江然行半礼后方道:“将军可知,此次我家小姐随王爷来到江都,并未带多少行李物品,更何况傍身银两,今日出门亦是囊中羞涩,小姐心量宽大不去计较,可奴婢却为小姐不值,外人看到小姐即使买件贴身小物件都要向身边仆从伸手要钱,不知会怎么作践我家小姐呢,要是王爷知道小姐受了这么大委屈,恐怕将军亦会受责罚吧?”仕画的眼角含泪,一副为主鸣不平的模样。
江然心下暗惊,想想仕画所言确实不虚,一般大家家眷出门都是贴身丫鬟管着钱财,小姐有所需才会随意购买,省的有些贴身饰物不好意思告知别人。只有那些被包养的外室才会在银钱上受制于主家的家奴。恍然觉得自己确实考虑不周,急忙说道:“仕画姑娘所言正是,都是在下思虑不周,劳烦姑娘替在下向夏小姐致歉。这是些许文银,就有劳仕画姑娘交给夏小姐保存,喜欢什么尽可随意去买,如果不够,在下即刻着人回别院向杜管事索要即可。”说着,江然递给仕画几张银票,仕画这才转身拭掉眼角的泪迹,又向江然行礼:“将军深明大义,奴婢在此替小姐谢过了。”接过银票也没有细看,取出两张交给冬寒,自己则转身上楼回禀去了。江然这才抹抹汗,心惊了一把,终于明白古人所言不虚,真是为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几滴泪就惹得自己乖乖奉上几千两银票,还得求着人家受着,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里外都不得好。
冬寒出门办事不提,只说仕画得了银票,上楼时雀跃的心几乎飞出窗外,小姐实在太聪明了,几句话就能换来银钱无数,跟着这样的主子还害怕会过苦日子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当然自己的表演也是不错的,心里不禁得意一番。
夏倾颜看着仕画上楼,娇俏的笑脸抑制不住喜悦的表情,就知道肯定得手了,心里也暗自高兴,遂转身对姚夫人说道:“劳烦夫人帮小女子寻间僻静的屋子,最好是靠近后院些,省的一会儿夫人忙起来惊扰客人就是我等的罪过了。”
姚夫人多年与贵人打交道,知道这些人不愿被熟人发现,这些孤身在外的女子多是被包养的外室,恐被正主夫人抓个现行,有的则确实有难言之隐,当然作为江南最富盛名的锦衣坊是不会打探客人隐私的,只会尽量满足客人的要求:“奴家明白,有劳小姐随奴家过来。”
夏倾颜率领几个丫鬟在二楼直走到头,转身左拐到最里间,琥珀和仕画率先进门查验一番,打开窗子发现,正好对着锦衣坊的后院,幽居僻静,实是无人打搅的好场所,仕画眼尖,还看到了后院转角处的小门,心下窃喜。
两个丫鬟的举动让姚婵暗惊,这么小心服侍,这位小姐恐怕身份不一般,随决定一会儿一定要把锦衣坊新到的一批最上等的金缕羽纱送过来,这番做派想必是一位大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