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侯相兄弟离开后史二并没有老实待在宿舍,也没有如一开始打算的那样去洗澡。担心小姑娘遭到过分对待的史二,在恢复了行动力后,就溜出宿舍去图书馆了,可惜到那的时候,已是大门紧锁、漆黑一片。他站在门外冲里面喊了几嗓子,试着扒扒门缝,无果后绕着图书馆转了好几圈,试图找出个侵入的空当,但还是失败了。
焦虑却又无奈的他,回到寝室门口时,正巧碰上从楼顶下来的王相二人。脑袋被不好的想法充斥的史二很自然地就质问上了,问他把小姑娘怎么了之类的。
对此王相只是一声呵呵,谎话信手拈来:“咱看了她的日记本。”
“呃……是、是吗?”听到预想外的答案,史二立时愣了下。
“嗯。”王侯也很配合的点头。那的确是类似日记本的东西,他这也勉强算是实话。
原本的话,王侯一肯定,那史二就会安心。但现在兄弟两人一起成了嫌犯,史二这心可就没法顺利安下了。内心忐忑地度过了一夜,史二没养出多少精神头,反而添了两个深深的黑眼圈上去。
虽然姑且接受了两兄弟的说法,但心里还是有些疙瘩。而昨晚的屋顶夜谈,终究没能谈出个结果,王相对待史二的态度,依旧保持着忽冷忽热的怪异状态,同样也没有为开门撞史二的事情道歉。两人的关系就这样暂时搁着了,谈不上敌视,却也没往日那种微妙的融洽。
这异样挺明显的,熟悉的不熟悉的都能看出来。王侯因为知道其中缘由,不会再说些什么,可不代表其他人能憋住不问。
史二一在位子上坐下,就听见先到几分钟的同桌小姐小心翼翼的声音:
“……史二,你们怎么了吗?”声音够小心,但问题却足够直白。
史二不在意问题直不直白,关键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说王相威胁小姑娘?这个又还没确定,说出来就是诽谤;说王相偷看小姑娘的日记?直觉告诉他别这么说;说王相撞了自己不道歉?咦这个怎么听着特像小肚鸡肠;说王相欺负自己?对比下体型,这应该没人会相信吧……
纠结了会儿答案,他最终只能沉默掩面。
“咦?怎、怎么了突然?”汪姳被史二的反应惊了一跳,以为他遇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事儿呢。但这不可能呀,王相就为不想他寂寞,都做了如此多余的事,又怎么会让他遭遇不堪回首的经历呢?
在汪姳着急又不解的目光中,史二腾出只手来摆了摆,示意自己没事。不过这手一松,脸便遮不全了,顿时露了截黑眼圈出来。
“哇……史二,你打架了吗!?”汪姳不由慌乱,伸出根手指,轻轻在眼眶周围摩挲。
这般大惊小怪,其实挺失礼的,但要怪就怪史二的黑眼圈实在太浓了,就跟拿墨笔描过似的。这浓度,就算一整周没睡觉也不一定能弄出来,反倒更像被人一拳打的。
尽管困倦,但史二清楚地记得自己没有打架,就算是被门砸的那一下,伤的也是鼻子和额头,不是眼睛。于是他摇摇头,却不巧被指尖划过肿起的鼻梁,反射性地抽了口冷气。
“是这儿疼吗?……这儿是鼻子唉?”察觉到史二表情的变化,汪姳手指移动,轻轻落在了鼻梁上,歪头疑惑。
总觉得不解释一下的话,误解会越来越大,史二哼哼唧唧地说道:“被门撞了,撞鼻子上。”
汪姳眼一眨,立刻思维发散:“是王相推的门吗?”
史二抖了下嘴角,预感自己要被说小肚鸡肠了,却还是点头承认。
“好过分……”
“过分的是他……”
“嗯?是他过分呀?”
“……咦?”
“怎么了?”
汪姳小姑娘仰望史二,水汪汪的眼睛看得史二有些目眩。
“没、没事……”
叮铃铃——
早读铃声响起,严静依旧戴着那副蛤蟆镜进班。汪姳不情不愿地放下胳膊,拿手揉揉酸胀的肌肉。她与史二的身高差距有些大,想触到他的鼻头,都得抬起胳膊才行。
汪姳对着铃声有些不满,史二却是松了口气。他本以为小姑娘会指责他的小心眼儿,至少也会委婉的表达反对,下意识地就道歉反省了,哪知道人居然是在偏袒自己。刚刚若是继续说下去,自己小心眼儿孩子气的一面就要彻底暴露了,真是好险好险。
……
……
早读结束,第一堂课开始。严静从教师椅上站起,拿根粉笔在黑板上点了下,背对众人说了句“上课”,便写起了板书。经过一周多的相处,大家也适应了这种没有“起立”“老师好”做前缀的课堂,而且说起来,班上至今都还没有选班长,只有一个林麟自告奋勇替大家收作业。但即便是他,也没被允许跟去办公室,严静每次都会从他那儿把收齐的作业抱走,让这急于表现的孩子一脸挫败。
呱吱吱略显刺耳的板书声中,学生们一片安静,毕竟没有谁有兴趣品尝一下粉笔是甜的还是咸的。但就在这和谐无比的环境中,突然有阵神经质的笑声自门外传来。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这笑声实在太难听、太嘲讽了,不但全班的目光都齐刷刷转了过去,就连严静手里的粉笔都啪地断成了两截。他肃着脸转过头,看向门口,便见一道高瘦的身影自门边慢吞吞侵入门框之内,犹如僵尸造访。
“咿……!”
“唔……!”
胆子比较小的汪姳和何铃,齐齐惊呼了一声,又齐齐捂住了嘴。
似乎是被两人短促的惊呼惊醒,一直笑着的人影顿了下,然后恍悟般念道:“哦……对了。”然后操着缓慢的声线喊道:“报——到——”
嗖!
白光一闪而过,那声拖长了音的呼喊戛然而止,随后便是“咕嘟”一声吞咽。
“咳咳咳!咳……呕——”人影一转,他跑去走廊边干呕了。
严静完全不为所动,只一扶眼镜,淡淡说道:“下次注意。”
……
……
杨焰虽然来时气势惊悚,但在严静犀利强势的高压之下,所有作为就仅是俩女生的惊呼而已。于是本能演变成一场大骚动的事件,最后萎缩成了一段小花絮。在场所有人,包括王侯和王相,都没怎么在意他迟到这件事。
与史二同样一夜难眠的他,眼眶虽不如史二那般黑,但却双目赤红,血丝密布,再配上那兴奋喜悦的表情,看着格外可怕。幸而他坐在最后一排,除了需要面对大家的班主任,其他人都没必要特意回头去看他的眼睛。至于数次与其对视的严静,人那副深茶色蛤蟆镜可不是摆设,什么白啊红啊的,全都被过滤掉了。
杨焰其实没想着故意吓人,他的红眼是熬夜熬的,笑脸则是真的喜悦,喜悦到他都顾不上去装绅士了。为何他如此喜悦?因为他发现了真实。
“呵呵呵……吴阳同学,知道吗?我已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
“……”
时值第二堂课下课,正是往日课间操的时间。学校的广播依旧坏着,似乎有永远这么坏下去的趋势。班里如其他课间一样嘈杂起来,而在这片嘈杂声中,杨焰优越感十足的眼神和吴阳看神经病晚期的眼神对撞在一起。
史二至今没来及弄清这两人昨天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争锋相对了起来。昨日放学的时候,是吴阳找上了杨焰,眼下却是杨焰主动凑过来。看他们一个笑容满面——虽然格外恐怖,一个傲娇翻眼——虽然阴沉死气,不知道的人搞不好会以为这是对密友呢!
如今这对状似密友的死敌又杠上了,史二一方面对两人起冲突有些担忧,一方面又有种闲看热闹的爽快感。两种相反的感情交织撕扯,让史二的良心备受谴责。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先看看再说……
反正暂时又没起啥大冲突嘛——他给自己的胆小怕事找了个借口。
面对杨焰突如其来的中二发言,吴阳实在没兴趣搭理他,他可还忙着写东西呢。昨天笔记本被杨焰弄烂,他对着拼起来的碎片,花了一整晚都没能誊抄完,双目其实也跟他一样赤红。红眼对红眼,他却懒得跟他急眼,撞了下眼神后便埋头继续折腾自己的事了。
“……”
慷慨激昂的开头被无视,换做以往,杨焰并不会消沉或愤怒。他只会冷哼一声,直当这凡夫俗子不能理解自己的伟大。然而连日的疲劳加上精神在生死间累计的巨大压力,还有某人的小动作,使得他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这点从他那神经质的笑声和略显疯狂的笑脸上就能看出来。
嘶啦——
一道刺耳的撕裂声响起,以杨焰和吴阳为中心,嘈杂的教室一圈圈安静了下来。
“……”
咯。
吴阳的手在空中悬了会儿,然后镇定地把笔搁下,转头望向了高处杨焰的那张脸。
嘭!
他一拳头塞了过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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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不济,又赶时间,这一章说实话咱不怎么满意……嘛,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