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内响起一片压抑的窃笑，就连龙晨这个原本只会夸张大笑的家伙，也仿佛随着身体的改变变得淑女了似得，还在那儿掩口。尽管只掩了一下便放下，像是察觉到那不适合自己，但也足够恶心。幸亏史二忙着看谱子没回头，不然怕是得吓得把记下的东西忘个精光。
都说人在惊吓之下会爆发潜力，史二错过了龙晨那边的惊吓，但老师给予的惊吓已经足够。在即将上场的压力面前，头晕算什么？
汪姳也被吓到了，只是比起自己这么快就要上场的慌张，她更担心史二的身体状况：
“老师，史二身体不舒服！”
顿时，全班的目光都聚过去了，一瞬间造成的眼压，让史二和汪姳纷纷浑身一紧。
汪姳突然发话，史二一时间没理解她的意图，反射性地就像否认，结果被汪姳藏在后面的手拉了下裤脚，止住了。
教室里的窃笑声不见，大家都在等老师的处理。王相颇感兴趣地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老师也看了看两人，然后开口：
“还能打情骂俏，身体看来不错。”
“呃……”汪姳之前才被吓白了些的脸，顿时又红了回去。这会儿可不比刚刚吴阳的那下，当着全班面的突袭让她脸红得像滴血，与隔了她几个人的纪晓那张略微泛青的脸对比鲜明。
话说到这份上，史二即便有意请假逃脱也说不出口了。扭扭捏捏硬着头皮上，踏下梯段后干脆就破罐子破摔，大踏步上了。他心里也安慰了自己一下，好歹有自己这么个吃螃蟹的人，后面的汪姳多少能有些时间准备。他却没意识到，时间不但可以用来准备，还可以发酵紧张，尤其是知道自己时间不多的情况。第一个上场的人尚能破罐子破摔不顾一切，第二个上场的却偏偏多出了点儿缓冲时间，用来准备出不了啥效果，紧张倒是几何倍发酵。
汪姳在下面僵硬得跟棒子似的，史二却继承了他说书的天分，站到台上后，很快便进入了状态，对眼前坐着的四排人视而不见，一如之前邻座的同学对待他和吴阳，眼中只勉强进个汪姳的僵硬样。
教科书上的第一首歌是《青藏高原》。这首歌调子高，对男生来说难度颇大。史二并非男高音，真要照着原调唱，那肯定是唱不上去的，便很自然地降了个八度。降八度的《青藏高原》也不是不能听，不然做老师的也不会把男生们拉上来丢人。
“咳哼……嗯嗯……呃……是谁带来——”
“噗哈哈哈哈哈——”
史二唱出的第一句歌词，只有前四个字是清晰的，剩下的字都淹没在了哄笑声中。这让他很尴尬，却也知道这在所难免。谁让他走调走得那么严重呢？四个字六个音符，就算降了八度也没唱准一个，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原本笑笑乐乐也就完了，史二也不在意，而且看着汪姳在忍笑间放松了身子，他还挺高兴的。但渐渐的，在周围笑声熄下来的同时，一个不大但格外高亢的笑声突显了出来。
“哦——呵呵呵！哦——呵呵呵呵呵！……”
“……”
突然间，稳步降低的嘈杂笑声一下子就没了音，整个教室都只剩下那一个尖锐、做作、嚣张的大小姐笑声。
龙晨又病了？看着这与开学那天自我介绍时神似的一幕，史二出奇地没感觉到恼怒，只在心里泛起了一股同情。然后——
“噗哈哈哈哈哈——”
这不是史二喷笑，而依旧是班上的其他同学在笑，轰笑。当然，这回的笑声里没有龙晨的声音了，作为替代，汪姳的笑声掺到了里面，虽然音量方面没的比。没办法，龙晨虽说变成了女生，似乎连习惯都在改变，但她毕竟是个丑妹子，声线还是沙哑偏中性，一点儿都不似王相的柔和好听——尽管对比起性格来极具欺骗性。如果是同样中性声音的王相来笑，即便笑不出那股高贵骄傲，也能笑出个可爱调皮来，龙晨却不行。她这么一笑，完全就是个搞笑艺人，没一点儿迷人。
“笑、笑什么笑！我有什么好笑的！”
龙晨不笑，那自然是知道自己成了笑料，于是开吼，还有点结巴。不得不说，人的精神、性格和习惯什么的，真是很容易受到身体的影响，比如龙晨。龙晨由男孩变成女孩，由壮硕变成微胖，虽然笑声依旧夸张做作，可说本性难移，但若放刚开学那档口，这会儿遭人反笑，必然是要回眼死瞪、气势压人的，哪会像现在这样吼出口，还结巴，看着就软得不行，一副好欺负的样儿。
这本应该是史二唱歌吸引关注的场合，龙晨现在已经彻底地喧宾夺主了。这是不是她想要的姑且不论，至少作为这节课的老师，这场面的出现实在是惹人生气。
“好了别笑了……”
“哈哈呵呵哈哈——”
“现在上课呢，别笑了！”
“呵呵哈哈呵呵——”
“……”
老师吼得大声，绝对比龙晨那软不拉几的吼要响亮，但在几乎全班参与的轰笑面前，却根本不够看。学生们不仅哄堂大笑，而且轰堂大笑，陪着众人呵呵傻笑的史二都怀疑这塞满教室的笑声会不会真的轰破墙壁蹿到外面去。
自己的声音是无法传达给学生了，这一点音乐老师已经认识得很清楚。他没再试图通过嗓音来压制众学生，而是无言地转身面朝钢琴，然后双手猛然按下。
铮——
突兀迸出的琴音，如同一柄无比巨大的空气重锤，把笑声的世界一举轰碎，接着便毫无间隙地砸进四排梯座。座上的学生仿佛被深入灵魂的冲击波横扫，瞬间都摇摆着身子和脑袋安静了下来。但这安静也只是片刻，很快，便有学生陆陆续续从冲击中回过神，有些痛苦地捂着耳朵和脑侧呻吟。
在这之中，伤得最重的便是史二了。他就站在钢琴前面，离得最近，也最无辜。但老师显然无心去管他，一如最初的那位体育老师，对这个班的学生彻底没了耐心。
“继续。”
一片低沉的呻吟声中，音乐老师的声音显得格外冷酷，让被吓碎了心脏的史二觉得自己胸腔里冻出了一搓子冰渣，膈得又冷又疼。
————————————————————————
今天得了一个教训——奔放地写，速度是快，但质量实在没个准……哦当然，发出来的这篇已经不是奔放着写出来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