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人,你可都听见了,此等劣迹昭昭、藐视公堂的刁民,若不严惩,恐怕天理难容啊。”房玄克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
他本来还道杜铭一定会说房遗虎如何如何的目无王法、伤天害理,然后自己如何如何的替天行道、伸张正义。
或者这父子俩再拿太子的名头来吓唬他。
所以,他来时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一来选择在公堂上公开告状,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才是潭州老大,刺史见了自己也得低头的同时,还堵住了两人的嘴,让他们不能再拿太子来说事,否则太子蓄养恶奴、夺占他人之妻的恶名必然传开,太子的东宫本来就危机四伏,鼠王、猫王的一大堆皇子觊觎着呢,因此,到时候为了自保,一场“弃车保帅”的喜剧就要上演了。
而且,即使杜铭在堂下小声的告诉他,自己是太子养大的宠物,他假装愕然的大叫一声,“啊——是,是太子殿下命你打伤小儿的,他,他喜欢小儿的未婚妻?”然后,结果依然十分称意。
当然,这样也有一点不好,就是势必得罪太子,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远水解不了近火,他在京城,自己在潭州,相隔十万八千里,他能过来咬了自己的鸟哇?况且,为了一只床上把玩的宠物,值得那么大题小作吗?
二来,因为房玄克的确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真的追究起来的话,恐怕倒霉的不是杜泽的小子,反而是他的,所以,替罪的羔羊他都找好了,就是那个经常跟着房遗虎为非作歹的房东,“那些丧尽天良的事都是这奴才做的,跟我家阿虎毫无关系。”
甚至,证人他也都有了准备,随时可以端上来。
公堂上就是这般,说什么公平正义、明镜高悬,说到底,比的还不是财力和权力。
可如今,看到杜铭竟然肯这般乖乖配合,他不由觉得自己准备的那些全都是多余的,看不惯就打,这是典型的目无王法呀。
杜泽在上面听了也是暗暗着急,这小子是怎么回事啊,洗衣粉这等奇物可以发明、商业经济区如此良策可以想到,这是何等的聪明之人啊,怎么到了这个关键时刻就犯起傻来了呢。
明目张胆的痛打房遗虎本来就是十分愚蠢的行为,如今又——他得给儿子重新定位了。
“被告杜铭,本官再问你,你为何看不惯房遗虎,是你们两个产生了矛盾还是有其他原因?”杜泽又道,这次却没有拍那块木头。
其实,换作别人,说出那般藐视公堂的话,现在已经拖出去打完又拖回来了。看不惯就打?懂点律法的人都知道,看不惯可以先骂他两句,骂得他恼羞成怒,先行动了手,然后再狠狠的揍他一顿来满足自己,能直接上来就揍吗?
他这样说,也是引导儿子往房玄克做的第二手准备上走,不过,他却不知道那老小子已经成竹在胸了,即使杜铭真的走了下场也是缺胳膊少腿儿。
“没有什么矛盾,也没有其他原因,就是看他不顺眼。”杜铭又道。
语气平平淡淡的,好像几百年没吃肉也没吃盐了一样。
听了这话,杜泽气得差点当场吐血,“兔崽子啊,你是不是不想给我生孙子了。”
虽说这还不至于要了杜铭小命,但一只胳膊外加几十板子,却也足够他尿几壶的了。
外面的人群听了此话,又渐渐的躁动起来,“唉,看这小子相貌堂堂、气宇不凡,却原来和俺家的二愣子差不多,真是可惜了呀。”
“这么傻的儿子,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给他几两银子应该会卖吧?”一个小姑娘娇滴滴说道。傻不傻对她来说倒无所谓,长得好就足够了。
“俺们院里的姑娘不是整天抱怨白天寂寞孤独吗,这么俊俏的小伙子她们一定满意,可是好几十人呢,他一个怎么够用啊,对,一次吃100粒金枪不倒丸就差不多了……”一个青楼的老鸨子心想。
就连他们也知道,在公堂上说出这般话来,那就等于把自己往绝路上推了。
“杜大人,事情既然已经完全明了了,就请您赶紧宣判吧。”房玄克把手里的茶杯一放,站起来道。
好像听完了宣判他就立马蜷成一团滚蛋似的。
也难怪,筹划了几天时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对付的竟然是一条傻子,早知如此,他犯得着这般兴师动众的跑来计较吗。
但这也让他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回去就狠狠的揍儿子一顿。那小子实在太没出息了呀,竟然被一个傻子打断了一只手。
杜泽嘴角抽动,宛若一个善良的诗人,看到无定河边白骨累累一般。
让他一个做爹的亲口宣判儿子有罪,这实在是太残忍了,他下不了口,更何况,房遗虎的臭名昭著众所皆知,这件事,儿子根本就没有罪。
但是,这还不是最令他悲痛的,他只道老天爷怜悯他这些年含辛茹苦,从天上丢下来一条仙童给他当儿子,可现在……这哪是仙童,根本连条鬼奴都不如。
“本,本官再问你,你,你难道不是因为看不惯房遗虎欺男霸女、为祸乡里,一时气愤不过才打伤他的吗?”杜泽从座位上站起来,艰难的道。
他说这话,已然是有违公正了。
即使房遗虎再怎么的畜牲、猪狗不如,被告自己没说,那就是和这件案子没关系,你现在这样说人家,即使情况属实,也等于是污蔑。
况且,杜泽还是审理案件的主判,如此明目张胆的偏袒儿子,这以权谋私的做法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
如果今日不是审理的这件案子,外面一个看热闹的普通人,无端说出此话的话,八成就要被他拖出去打板子了。
果然,房玄克闻言,脸色一变,冷冷道:“杜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儿虽然不肖,但素来规规矩矩,伤天害理之事是从未做过的,你虽然是这潭州府的长官,却也不能这般污蔑小儿。”
此话一出,外面嘘声一片。
杜泽这次却鸟都没鸟他,仿佛西门庆第一次玩潘金莲一样,不顾一切的豁出去了一般,只是表情严肃的盯着杜铭,一双坚定的眼睛似乎在说:别怕,天塌下来有爹爹担着。
杜铭心中一暖,他当然看出了老爹的心意,老爹这是在想办法帮自己开脱。
不对,不对,不是开脱,他打房遗虎根本就是他咎由自取,应该说是洗刷冤屈,不过,他也没啥屈的,哦,马上就有了。
既然看出了老爹是疼爱自己的,看着他悲痛的神色,杜铭真不忍心再让老爹为难了。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再看看老爹究竟有多疼自己。
只听他又道:“不是,我就是看他不顺眼了,然后就动手了。”这次的语调比起适才平淡的声音不知可爱了多少。
话刚说完,只见杜泽“噗通”一声摔倒在座位上,双手紧紧的抓着扶手,脸色惨白的吓人。
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他,眼神中充满同情、怜悯。
他不但是一个刺史,还是一个父亲……
杜泽静静的闭起双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也不再将眼睛睁开,从竹筒里抽出一支令牌,疲惫的道:“将杜铭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然后……再夹断他一只手臂。”
说完此话,他仿佛忽然间老了1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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