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阴阳无极
老道为林若雪布下的行医阵局名唤“两仪九宫阵”。这种阵法原先是道门中人用来集气修炼的阵局。两仪为阴阳，九宫分外八宫内中宫，外八宫集气和合入阵内中宫，古时就有道门中人用此阵借取阴阳生生之气修炼法门。
但是这种阵法却有一个特点，在善地借善气，要是居恶地就是借浊气。如今老道用八门剚阳阵将周围阳气剚灭，这两仪九宫阵运转起来便是将周遭阴气拢聚，通过外八宫源源不断的传入阵眼中宫。
如今林若雪斜躺在阵眼之中，阴气便如江河之水源源不断流入她体内，但林若雪天生异人，阴身阴脉可以将阴气传导到体外，所以如今的两仪九宫阵就像一个集水的漏斗，将源源不绝的阴气通过林若雪这个漏口流冲出去。
俗话说“气行天灵”，人体本身便是一个小五行，双脚接地气，五凿通五情。天地中的生生之气都是从双脚，五凿耳目鼻口心进入人体循环再从天灵涌出。如今阴气从林若雪四肢百骸涌入，借着阴脉从天灵涌出。
而林若雪头顶正对萧卓，如此一来，通过两仪九宫阵凝聚在一起的阴气便从林若雪这边束成一股，撞在了萧卓胸前。
这么一来可是大大苦了萧卓，萧卓天生赤血阳脉。如此巨量阴气撞在他身上就如同洪流撞上了大坝，波涛汹涌之下水坝怎会无恙。
可是最让萧卓无奈的是，老道当初让他坐处一阳局中，背对生门。原本生门是融通祥瑞阳气，但是被老道用镜子堵上，阴阳不通，再借着房外八门剚阳局不断剚阳聚阴，萧卓背后也聚起了一股浓烈的阴气，两股大力将萧卓压在中间，真是前后不得，难受万分。
之前萧卓依靠着冥思定力还能维持几分，但如今定功被破。神思意识一回来，瞬间就被这两股气压得无法呼吸，动弹不得。
“师父”萧卓低低的喊了一声，因为胸腔被无形的阴气压着，声音传出都带着几分嘶哑。
听到徒弟唤自己，坐在阵外的老道睁开眼，看向萧卓“怎么了？”
“难受。”此时的萧卓连说话都吃力，眼睛瞥向老道，挣着青筋才又勉强说出来。
一旁的老道自然知道自己徒弟此时此刻的痛苦，可是成败关键全在萧卓一人。虽有心，却无力。
“静心静气，你随为师学道已有数年，今日就算是对你的考验。何去何从，能否对得起小姑娘对你的信任，你自己决断。”老道说完再次闭上眼，不再理萧卓了。
被师父这么说了一通，萧卓转正眼神。“是啊，雪儿那么信任我。”萧卓迷迷蒙蒙得看着对面躺着的林阿姨，不禁想到了对自己殷殷期盼的柳雪儿。
想着当初自己答应了雪儿，当初自己定下了承诺，又当初雪儿看自己眼神。萧卓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似发狠，又似下定决定道“痛算什么？男儿一世，轻言放弃，枉为此生。”
心中念罢反而觉得那股压迫感小了不少，有时候一件事的成败往往就藏在一个念头之间。
坐定身姿，萧卓缓缓闭上眼睛。因为一份懵懂的感情，萧卓此刻眼前好像闪过了一幕幕和柳雪儿在一起的情景。
不知何时，一个纯洁胜雪的女孩已经成为了萧卓心中的画儿。那个抱着小东西旋舞如蝶的女孩，那个躺在杏树下俏颜如霞的女孩，在心头回转不停。
一段段回忆，一次次回眸，萧卓心思渐渐平静下来。朦朦胧胧间似乎又要进入入定的状态。
在这个混蒙不分的关口，萧卓双眼忽然传来一阵刺痛。这股疼痛虽短，但是就如芒针入眼，痛的直刺脑海。
“呜。”萧卓忍不住哼了一声，先前萧卓站在八门剚阳阵外眼睛就曾刺痛，萧卓知道那是观天之眼出现的征兆，如今这种疼痛感更加强烈，十之八九是当初墨甲传给萧卓的观天之眼要出现了。
痛感过后，原本要入定的萧卓被激得一阵清醒。睁开双眼，眼前已经布上了一层白纱，入眼屋子中竟然盘旋着一道青中带黑的气旋。
气旋狂舞不停，一头裹着林若雪，而另外一头则是撞在萧卓胸前，好似在林若雪和萧卓之间缠绕着一匹黑龙。
“难道这就是林阿姨体内的阴气？”萧卓看着一头连在自己胸前的气旋，心中暗惊。而就在萧卓不可置信的时候，眼前兀然出现一行金字“太极之变，乾坤之本，两仪始开，分刚柔，理奇正，阳昽阴胧，阴阳无极。”
看着这句艰涩至深的话，萧卓一时半会毫无头绪。自从墨甲传承给他观天之眼，到如今只出现过两次，每次都伴随着一句讳莫如深的古语。
萧卓虽然读过不少古书道藏，但是观天之眼源自北斗九宫，其中玄机堪悟天地，萧卓入道不深根本不能从中有所感悟。而那二十六个金字出现片刻便在空中破碎，如同烟花一样消散不见。
一切来的快去得也快，萧卓还没反应过来，金字已然不见。正在纳闷中，萧卓忽然觉得胸前阵阵奇痛，原本撞在胸口的阴气不知为何竟开始丝丝缕缕的渗进了萧卓胸中。
少刻一股阴寒气就从萧卓胸口开始漫布全身，与此同时萧卓心脏也发疯般跳动起来。“嘭嘭”之声随着青筋传导响彻耳畔。
此时萧卓只感觉有两股气在自己身体中撞成了一团，林若雪阴身阴脉递来的滔滔阴气和萧卓体内呼啸澎湃的赤血在萧卓胸口中碰撞，两团气每撞一次，萧卓就感觉自己身体像是被两只巨手在左右拉扯一样。
体内阴阳二气撞个不停，萧卓呼吸越来越艰难。疼痛似海啸似狂风，席卷着萧卓的神经。如此巨大的疼痛放给一般人早就疼的满地打滚了，可是萧卓一想到自己关乎着林阿姨的病，他便不敢稍动分毫。
而他想叫师父来帮帮自己，可是压在身上的阴气和巨大的疼痛已经让他完全失语，空着嘴巴张了张，竟是发不出丝毫声音。
见是这种情况萧卓只好完全靠自己，萧卓天资聪颖，骨子里更有股沉劲。紧要关头，萧卓忍着疼痛思维反而一片清明，为今之计只能依靠师父教给他的理气之法。
道家气功讲究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但是老道传给萧卓的练气法门却恰恰相反，乃是炼虚化炁，炼炁化精，练精化神，炼虚合道的玄元金丹功。
虽然萧卓学习此功已有些日子，可是现代人对练气一道已是式微，萧卓纵是天资极高也刚刚入门。
可事到如今死马当活马医，胸口里阴阳二气闹得腾天入地，萧卓只能用玄元金丹功的第一重法门来调和自己乱成一团的内气了。
口中念诀，萧卓慢慢能扑捉到一点胸中气团的边角。现实中的气功不同于玄异小说，乱气对身体毁伤极大，气息过烈绝对不能引入气海，需要一点点排出体外。
此时萧卓用尽了气力想要引导体内乱气流出身体，奈何萧卓用了千般劲万般力，体内阴阳二气如同扎了根，在萧卓体内打的上行下窜却偏偏不随着萧卓引导流出。
过了片刻，萧卓脑门上都见了汗也动不得气团。随着时间拖得越久，萧卓就是再有耐心也有些慌了。他练气不深容不下如此多的气息，而气团却越滚越大，到最后只能让他身体毁于一旦。
正在萧卓无计可施的时候，萧卓只感觉腹中缓缓涌起了一股气流，阴阳二气闹得至刚至烈，但那股气息却像是石缝中涌出清流，不急不缓的裹住了萧卓体内乱气，继而慢慢缩小。
随着清流的缩小，萧卓体内乱气居然也渐渐缩小，只是在清流的包裹中依然闹个不停。感受着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萧卓舒了一口气。但这口气还没有缓开，萧卓只觉得心口撕心裂肺一痛，阴气赤血刹那间被那股腹中气流压成一团，随即豁然爆开，紧接着清流裹夹着一颗旋转的珠子在萧卓血脉中消失不见。
这突然而至的疼痛就像一根致命的稻草，将已承受疼痛许久的萧卓意识压的粉碎。萧卓只感觉眼前猛地一黑，晕了过去。
就在萧卓失去意识的那一刻，萧卓忽然想起来观天之眼给予他的一句话，到此时他才懵懵而懂，而那句话便是。
“阳昽阴胧，阴阳无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