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新语公主来了,就在殿门口候着呢。”新荣在明德帝耳边说道。他是明德帝从小一直陪到大的身边人,所以对明德帝很是忠臣。这些年,彦维希可没少拉拢他,但是彦维希怎么知道,自己对于明德帝的这种效忠已经深到了骨子里,谁会忍得住敲碎自己的骨头呢。
明德帝从睡眠中醒来,神情有些激动。
“皇上您别急,老奴来就行。”新荣赶忙按住要起身的明德帝,小心的将他扶起来,垫上靠背的软垫。
“快,快传她进来。”坐好后,明德帝便迫不及待的开口。“新荣,你说她会怨恨朕吗?朕这个样子行不行,会不会让她不喜。”他有些失措了,便问着身边的新荣。
新荣笑道:“皇上,公主会体谅您的,您呀,就放宽心吧。”他差人去传旨,也知道自家陛下的心思,便在明德帝不说话的时候,退了出去。芸妃啊,也是个苦命的人。
正在明德帝呼口气的时候,从门口便缓缓的走进了一个人来。新荣只是小心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心里也是有了数了,这位公主和芸妃当年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难怪太子殿下这般信任的让她自己一个人进来。在路新语进来后,便将门给轻轻的带上了。
“孩子,孩子,快进来,到父皇这里来,咳咳…”明德帝的身体有些虚弱,见到门口的人站着不动,便有些心急了,一下子就咳嗽起来。
路新语暗自嘲笑自己的胆小,听见咳嗽声,又快步上前,头也没抬便将那不安份想要下来的人给按住,手指自然而然的就搭在了脉门上。看了一会儿,便呼出了一口气,只是虚弱,还不至于有什么大的问题。一抬头,便撞进了一双专注的眼眸。
“像,太像了,真像。芸儿…”明德帝痴痴的看着眼前那惊人相似的面容,一时间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初次碰到芸妃的时候。他们第一次见面,芸妃便出言训斥自己,那时候,他便对她好奇上了。但是,他没有能力封她做皇后,没有能力给她一个完整的自己,到了最后,连她的性命他都没有能力保住。他的芸儿,如果不是他的无能,是否现在还是那般肆意的活着,还会对自己温柔的微笑。芸儿,这些年你是否怨过我将你带入皇宫这个染缸,是否怨恨我没有找到你。但是,芸儿,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只是现在,看到和你相似的女儿,我才明白,你一直都在我的心里,芸儿。
“…爹爹。”路新语有些涩涩的开口,伸手握住那双颤抖的手。这个人,即使已经是不惑之年,也是这般的英俊霸气。即使他眼中的思念和软弱是对着她死去的母亲,她也不愿意去面对。逝者已矣,何况这具身体的母亲似乎并没有怪过这位帝王,她是一个坚强而又果断的聪慧女子。
明德帝回过神来,认真的看着这幅容颜。虽然他早已经见过了新语,但是,他总是隔着纱帐,看不太清楚,这次,他总算是将她看清楚了。她和芸儿还是有区别的。芸儿虽然温和,但是眉宇之间却总是有着一股英气。而自己的女儿,却是一片淡然,仿若什么也不在意。她们的神情也不相同。面前的是他女儿,那个人儿终归是离他而去了。
“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他敛去软弱,慈爱的看着宝贝女儿,眉眼总算是展开了。
“爹爹,这是娘给您的。”路新语将怀中的信递给了明德帝,抬眼望向他,“娘在给我的信中,并为怨过爹爹一句,女儿也不怨。”是的,不怨。叫他一声爹爹,并不是因为自己不想束缚于宫中,她也该感谢他们,若是路新语在宫中,即使有他们护住,那也不是她。
明德帝接过信,有些急切的拆开。信封内只有一张纸,寥寥数字,他却看了好几遍。最终沙哑的开口:“她的确没有怨我,芸儿,我也不悔。”看着信上那熟悉的字体,他的心里涌上来的更多的是对自己无能的悔恨。
路新语看着陷入自己情绪的明德帝,心里叹息。她想,她的母亲即使已经离宫离世了,但是她获得了一位帝王的真心,想来她是幸福的。
明德帝收拾好情绪之后,才看向一旁默默无言的路新语:“新语,爹爹知道这些你们辛苦了,所以,爹爹,想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路新语是朕的女儿,是西尧国最受宠爱的公主。”
“不,我不愿意。”路新语猛地开口,但是看到明德帝那有些受伤的眼神,觉得自己有些着急,她缓了缓,才开口说道:“爹爹,我认你做爹爹,也认太子做哥哥,但是我不想当公主。我已经习惯了自由的生活,皇宫,不适合我。”
明德帝定定的看着她“当年,芸儿也是这般对我说的,她说她不会习惯被拘束的日子,但是她为了我,将自己关在皇宫这么多年,到了最后,我还是没有保住她。”
“爹爹,娘亲当年进宫肯定是心甘情愿的。”路新语笑道。
“爹爹知道你不愿意呆在皇宫,但是不想委屈你。”明德帝叹息一声。早在他暗暗观察路新语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是个自由惯了的,若是将她带入皇宫,怕是毁了她。“但是爹爹,这段时间老是觉得身体有些不爽利,你要答应爹爹,在爹爹身体好利索之前,都要陪伴在爹爹的左右。”
“…那当然。”路新语嘴角抽搐的看着装可怜的明德帝,其实他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好吗,要不要搞得好像命不长久一样。
“对了,新语,我还没有看过我的外孙呢,什么时候抱过来让我看看吧。”明德帝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嗯,要不我现在就去秦府将易宝抱过来?”路新语眨眨眼,提议道。
“哦,他叫易宝是吗?嗯,得来不易的宝贝,好名字。不过,你不要去了,还是让祁夜去吧。”明德帝似乎是很随意的开口,其实他现在对秦祁夜也是万分的不爽啊,他的宝贝女儿,他都没有看够呢,就被秦祁夜给拐回家了,还有秦元清那个老匹夫,居然在自己面前炫耀,哼。
“那好吧。”路新语有些无语了,怎么感觉爹爹变得小孩子一样。可怜的夫君,一下子让两个人看不惯了。
“新语啊,爹爹这些日子很无聊,你给我讲讲你以前的生活吧。”根据查到的资料,他知道新语在四年前居然是个脑子不清醒的,他想那时候,芸儿一定是痛苦极了,也艰辛极了。幸好,新语已经恢复了,这样,芸儿在地底下也可以安息了。
“…”其实她不想讲的,因为刚才已经和太子哥哥讲过了呀。可是看着明德帝期待的目光,她还是无奈的将这些年的事情一一的挑拣的说。
这边两父女其乐融融的交谈着,那边,景耀宫中。
“你是说太子去了秦府,还亲自将秦少夫人带进了宫?”太子妃魏清织扶着九个多月大的肚子,看着底下的宫女。
“是的,而且看太子殿下的样子,似乎对这位秦少夫人尤其的看重。”底下的这个人是她的心腹,所以,说的也比较全面。
“魏清织,你以为你是太子殿下心目中的人吗?我告诉你,太子殿下的书房里,珍藏了一副美人图,我经常看见太子殿下对着这幅图发呆,露出温柔的笑容。如今那个人出现了,你说,太子殿下会不会对她有不一样的感觉呢?”魏清织突然就想起来了前段日子岳珊珊对自己说的话来。当时,自己是什么反应呢?对,当时的自己是不信的。太子对她是很好的,而且,很温柔,不说两人心心相印,但是感情还是不错的。她心悦太子,而且太子给她的感觉也是在乎她的,那么,岳珊珊说的话自然是假的。但是,太子的书房,她的确进去过,只不过没有见到那副美人图,除非太子将它藏了起来。既然是藏起来,自然是不想让人看见的。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就感觉酸涩不已。
“那位秦少夫人,她…”魏清织有些艰难的开口。
“太子妃,奴婢观察,这位秦少夫人似乎变化很大,和几个月前,参加宴会的时候,判若两人。”心腹宫女回答道。
“太子现在何处?”魏清织握紧了拳头,冷冷的问道。她应该相信太子的。这些年,景耀宫中除了岳珊珊,便再也没有其他的人了,但是事实,却总是让她不得不放弃自己那可笑的念头。
“太子陪着秦少夫人进了皇上的寝宫后,便一直和秦统领守候在门口。”心腹宫女回答。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魏清织挥挥手,让她下去了。
一直守候在门口?太子,我该相信你吗?魏清织不知道怎么说服自己,她想要太子给她一个承诺,而且,即便太子对那位秦少夫人有意,那也是不可能的。皇上不会同意的,秦府也不会同意的。
“太子妃,太子妃您怎么了?来人啦,快来人,太子妃要生了。”魏清织感觉腹下一阵阵痛,两腿间有一股暖流流了下来。然后便听见了自己的心腹宫女的大叫声。
“太子…”魏清织喃喃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