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实打实地撞上了一个结实的手臂,我抬头一看,哪里是鬼啊,原来是昨天晚上跟柏哥聊天的那哥们儿。
那哥们儿也不说话,只是略带疑惑地看着我。我心说,你疑惑个屁啊,你不会出声吗?哪有这么跟人打招呼的?不过我这反映确实也有点大了,只好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
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空档,却见他腾出夹着烟的右手来,在口袋里摸着什么,然后我就看着他抬起裹着白雾似的右手触了触我的额头。
我立马就想骂人。这到底是人是鬼!
我惊得只能张着嘴木在那儿,脑袋一时没了反应,却听见他在那儿说:“要不要加入我们?”我就愣在这里想这个“加入”是什么意思,加入什么?做鬼吗?小爷我这是要死了吗?我可不喜欢什么英年早逝的好不好?虽然我现在穷困潦倒,可是那么光明的未来我还没去看一眼呢,你不要这么早就来勾我的魂行不行?
“不要!”估计我的表情很二缺,那哥们看着我皱了皱眉,菱角明显的脸看起来有点阴厉。不过接着听了我说的下一句话,他表情就明显缓和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
男人眯着眼抽了一口烟,毫无情绪地缓缓开口:“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白,就是你们认为的捉鬼师。”
我惊吓过度紧绷的神经总算慢慢放松了点,可是一想到他说的是“捉鬼师”,我又有点肝疼。捉鬼?鬼不捉我就谢天谢地了……
“你开玩笑的吧?我就是个凡人,没上过蜀山,呵呵……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我僵硬着表情说道。
“是吗?”男人没什么表情,甚至也不像是在跟我说话,自言自语似的。“那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说着把一个东西塞到我手里,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我看着他那潇洒的背影暗叹道“神经”,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擦,让我联系你,你也得给我弄个蜀山派通信仪啊,弄了这么个石头不像石头,葫芦不像葫芦的东西,我怎么联系你?”抬手就想把它扔进垃圾桶,想了想还是算了,可能是他给错了,捉鬼师的东西嘛,说不准还真有用,当个手机链也不错,就随手放进了口袋里。不过,没想到这么个大人,看上去也挺成熟潇洒的,干的事儿也不怎么靠谱。
我在刚开业的小摊上扒拉了一碗豆腐脑,吃了几根油条,就收到了房屋中介所自称“王经理”的电话,王经理热情洋溢地邀请我去看房,我受宠若惊。
走了二十来分钟,我就到了约定地点,这里果然离中心商业街很近,小区也挺干净,就是不知道晚上是什么状况。我正胡思乱想着,就见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提着个公文包往这边走,连忙上去打招呼,“王经理你好!”话说这中介所的经理也挺不容易的,还要到处陪客户,是不这个中介所除了经理就是经理了?
他也走近了跟我客气地招呼:“罗先生,你好你好!”王经理是典型的中年发福,我真担心他这衬衣有一天就兜不住肚子了。我俩转身就往小区走,就见一个尖尖的指甲从王经理宽厚的背上露了出来,接着就是一张尖嘴猴腮的脸,那张鬼鬼祟祟的脸转头看我,就像看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我去,还有比你更可怖的吗?小爷我要不要这么倒霉啊,大白天的,太阳正毒着,这东西也敢到处乱窜吗?不过我看了几秒钟,就明白了,不是这东西不怕太阳,是它附在王经理身上了,所以能在光天化日下行动。
王经理大概看我不动了,还在发呆,就转身轻轻拍了拍我肩膀,我赶紧转头应付着,他看不见那东西,估计我告诉他被鬼上身了他也不会信。谁知,王经理刚一拍我,他身上那东西就跟被火燎着了似的,“吱”得一声逃也似的窜了出去,没影了。靠,这家伙是个耗子精吧?不过它就这么害怕我?我比太阳还厉害?
我心里疑惑着,但是表面上还是认真听王经理给我介绍,他说这里有座老楼改造的公寓,虽然是老楼,但是当年设计的相当好,你也不用担心拆迁,现在市政府根本不想动这片地儿,首先是面积小,不值得动,再就是在市中心,一动就牵扯出乱七八糟的事儿来了。这些我都没听进去,就听到他说:“这间是合租的,三室一厅,就是面积小,挤吧点,不过条件还是挺好的,租金也便宜。罗先生要是喜欢单人的公寓,咱就上楼上去看看……”我脑袋的兴奋点就落在了“合租”两个字儿上了,合租,那就是人多啊,人多,胆子就大。
“合租好啊,我就喜欢合租!就这个吧。”估计是我话说得太快太急,嗓门儿还有点大,王经理有点不可思议似的看着我愣了愣,不过,在社会上滚打过的人换脸的速度堪比歼20,王经理立马又一脸微笑地陪着我敲门。一个穿着白衬衣的年轻人给我们开门,看样子是准备出门上班,我也不好意思耽误人家功夫,看了一眼,就告辞和王经理签协议去了。
以前公寓的东西我也不敢回去拿了,只是给房东打了个电话让他随意处置,反正我值钱的东西都随身带着,也幸亏我这么穷。新公寓住着也不错,这里果然也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两个合租的哥们都是上班族,每天从酒吧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他们准备出门,还能跟他们聊会儿天,然后我回自己简洁的小卧室去补觉。
前两天,他们说年假到了都要回家过年,我觉着也没什么,可能我就是记吃不记打,刚过了一段正常人的生活,就忘了世界上还有一种让我怕得肝疼的东西。
这个红袍女鬼突然就出现在我公寓里。那天柏哥说放我一天假,让我好好休息休息准备迎接新年高峰期。我一觉睡到新闻联播时间,邋遢着推开卧室的门,就见到一个长发美女背对着我坐在客厅沙发里。难道是来找室友的吗?可是他们已经回家了,我记得是昨天的车票,这……
我还没想明白,那女的就转过头来看我。“我擦!”我猛地往后跳了一步,后背撞在墙上,也顾不得疼了。她头是拧下来了吗?那真是转过“头”来了,身体还保持着端正坐着的姿势呢!我明明害怕,可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眼去瞟她的脸,那张脸青白青白的,眼神空洞幽深,就像是直通阎罗殿,散发着阵阵寒气。
我再一看,身上汗毛都立起来了,冷汗止不住地冒,这女鬼,她、她特么地还是红袍?没捉过鬼,可是也看过鬼片,这红袍女鬼不都是厉鬼吗?连捉鬼师都觉得头疼的角色,怎么就让我撞上了呢?
我假装没看见她,挪动着僵硬的身子回了卧室,从里面死死地锁上了门。但是我这人脑袋有的时候就是缺根筋,锁上门就能把她锁在外面了吗?果然,那女鬼幽幽地就飘了进来,我感觉到那寒气就开始冒冷汗,偏偏我一紧张就想上厕所,想上厕所就更紧张……
我掀开一点被子,就看见那女鬼呆呆地坐在我对面的电视机上,一双黑洞一样的眼窝就定在我身上。我觉着我也太怂了,万一再被尿憋死,也就是个憋死鬼,我就怂到奶奶家了。不就是个鬼吗?
我慢慢坐起来,轻轻下床,眼瞟着那女鬼,还好她一动没动,就跟看不见我似的。
我在卫生间磨蹭了一会,发觉那女鬼没跟过来,就对着马桶想对策。现在那女鬼也没堵着门,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跑,她想在这儿守着我,我可没义务要守着她。
我轻轻走到客厅拎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关上门的时候终于松了口气,那女鬼估计还在电视机上发呆呢……
转身,迎上了一张惨白惨白的脸。
我条件反射地就甩着外套挥向她,但我知道,外套是挡不住她的,看着那双阴森森的眼窝,我简直就能听到地府的打更声了,难道小爷我就这么毁了吗?我这就要去见我那双双去世的父母了吗?
不知道哪里发出“嘶”的一声,我睁眼一看,那女鬼竟被我甩出几米远,这会子正攀在墙上,狰狞的面孔看起来有点痛苦。
“竟敢伤我,竟敢伤我……”冷冷的声音从女鬼的喉咙里传出来,但是我看见她的嘴唇并没有动,那双阴森的眼睛愈发幽暗。我不知道我怎么就能伤她了,摸了摸外套,摸到一块石头一样的东西,脑袋噌得窜过一道亮光,对了,那个捉鬼师给我的小葫芦!
我把小葫芦捏在手里,那女鬼果然忌讳这东西,远远跟着我,却不敢冲上来了。可是那女鬼仿佛对我伤到她的事耿耿于怀,阴厉刺耳的“叫声”一直没停,那声音让人头皮发麻,我算明白什么是阴魂不散了。
我沿着楼梯往下跑,眼看就到一楼了,“啪嗒”,楼道里的灯突然全灭了,更恐怖的是,那女鬼刺耳的声音也戛然而止,我也领会到什么叫更为恐怖的寂静。然后我脚下就踩空了,稀里哗啦地摔下楼梯,手里的东西也摔没了。我浑身又麻又痛,特别是右腿,动一下就钻心的疼,我想,我要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