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重复,躲在墙根儿的杨敏觉得这黑暗像小时候乳娘给自己讲的故事里让人憎恶又可怕狰狞的怪物正张开血盆大口,在某处盯着自己,要趁自己不注意,一下子把自己吃了,自己再也看不到母亲了,杨敏突然间一个激灵,她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惊恐的眼神望着四周。
床板的咯吱声,母亲的挣扎和呜咽声,男子的喘息声,还有空中让人厌恶的味道传来,杨敏死死地盯着趴在母亲身上男子的背影,如果说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他已经死过无数次了,杨敏的眼神中流漏着憎恨,愤怒,惊恐和厌恶,这些情绪奇异的交着在一起,就像每天睡觉前这样的恐惧和愤怒,每天早上在母亲怀里醒来,暖暖的味道让自己怀疑还是在杭州的家里,还有每天的冷嘲热讽,琴棋书画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自己这几个月的生活。
杨敏看着满足后的男人扬长而去,看着母亲疲惫的躺在床上,泪水从她曾经明媚温暖的眼中流出,混着汗水把头发打湿成一缕一缕的。沈昕想要起身,可是腿因为蹲的时间太长,已经没了知觉,
听到“呃”的一声,沈轻烟转过头,脸上露出一个悲戚的笑容,轻声唤道:“若儿,过来娘这。”
杨敏揉揉发麻的腿,慢慢的走到母亲身边,蹲下来,用自己的脸去蹭母亲憔悴的面孔,“娘,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呢?父亲什么时候来救咱们呢?”听着女儿的呓语,沈轻烟的泪水流的更多,更急,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自己曾经天真可爱的女儿,曾经有着万千宠爱,现在白天被迫练习那些艺伎的功课,晚上还要被逼着看自己狼狈的一面,沈轻烟觉得自己对安宁长公主和钱谓的恨意在心中翻滚着,心里像是着了火一样,有东西要从嗓子眼里喷出。忍着口里腥甜的味道,沈轻烟伸出瘦的指节分明的手摸着女儿的头发,一下一下的温柔动作让杨敏觉得自己好想回到了小时候,每次自己吵闹的时候,母亲就是这样安慰着自己。
“若儿,不要着急,噩梦很快就会结束的,你父亲会来接咱们,母亲不管什么情况都会陪着你的,好不?”沈轻烟看着眼神迷茫的女儿说着。
“这个若儿戴在身上,这是你外祖在娘和你两个姨母出嫁的时候,从庆福斋订做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丢了,等到以后有机会他们回来找你的,有了这个,若儿才能回家知道吗。”沈轻烟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玉坠戴在杨敏的脖子上。只见杨敏用手紧紧的压在胸口,像小鸡啄米似得点头保证:“娘,你放心,我会一直戴着它,什么情况都不会弄丢的。”说完爬上床,趴在母亲身边。
“娘,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旭儿表姐呢?我还没有见过她呢,父亲以前说旭儿表姐可聪明了。”杨敏抬着头看着沈轻烟,一脸的憧憬和希翼,圆圆的眼睛亮晶晶的。沈轻烟想到丈夫曾经去看过父亲,回来和若儿说她有一个表姐,聪慧漂亮,等以后就可以一起玩了。没有兄弟姐妹的旭儿对于玩伴很是期待,每次到京城,都会跟在大表姐颜琪身后,“表姐,表姐”一声一声甜甜的叫着,听到她父亲的描述后,对于没有见过面的二表姐更是期待。
“若儿以后就会见到旭儿表姐了,还有小姨,还有外祖,旭儿要乖知道吗,要记着你父亲曾经教你读的书,记着娘亲曾和你说过的不管什么情况下都要好好的活着,相信总有一天生活会变好的,知道吗?”“娘亲,我一直记着的,那旭儿表姐她们会喜欢我么?”杨敏侧着头看着母亲问道。
“怎么不会呀?我们家若儿那么懂事,表姐一定会喜欢你的,你大表姐不是就很喜欢你嘛。”沈轻烟微笑着说。“是呀,大表姐都喜欢我,二表姐也会喜欢我的。”杨敏看着母亲笑着说道,两个小酒窝在两颊若隐若现。
沈轻烟看着欢快的女儿,在这充满苦涩的生活中,她的心中还是有那么一处净土,在那里没有争斗,没有欺辱,没有狰狞,有的只是漫漫的恬谧和静好,自从被送到这里以后,若儿每天都要面对着生活最肮脏的一面,自己真的不希望她的心里留下阴影,可是自己去无能为力,不能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沈轻烟想着如一张白纸般的女儿在这个泥淖中要被沾染上污垢,现在天真的面孔要渐渐地面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苦难,她的心就如被撕裂了一样痛。想到不知自己还能陪她多久,自己在的时候还可以为她当着外面的风霜,自己没了,她一个五岁多的小孩子就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世间游荡,没有人疼惜,没有人保护,沈轻烟恋恋不舍地抚着女儿的面孔,满脸的疼心和温柔。
“娘,若儿在这,一直在这。”杨敏紧紧地抱着母亲,想要靠着这种方式驱散周围的悲伤,母亲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想到这,杨敏越来越不安,紧紧抱着母亲,想要相互依偎的温暖驱散自己心头的阴霾。
“若儿,不管什么娘都会陪着你,可能母亲以后不再出现你面前,那是母亲换了一种方式看着我的若儿,看着若儿坚强的活着,看着若儿一天天的长大,看着若儿找到父亲,找到表姐,若儿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一定要好好活着,不要恨,那样只会让你生活在地狱里,不要想着为娘报仇,上辈子的仇恨不应该由你来背负,你要好好活着,寻找逃离这里的机会,离开后就去找你表姐他们,然后平平静静的生活知道吗。”
杨敏听着母亲的话,点了点头,“娘,我记住了。”
“娘的乖女儿。”沈轻烟看着乖巧的女儿,眼中无限悲痛,幼小的女儿还不知道生活的残酷,还不知道以后要面对的疾风劲雨,可是自己好像已经不能够再陪着她了。沈轻烟眼中满是对生的渴望和对现实的无耐地看着女儿。
窗外的寒月发出清冷的光辉,无情的照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在日月交替中,多少人一世辗转,人间流连,多少人一生孤独,独看人世冰霜雪雨,恨归期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