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了良久,一阵晕眩涌上心头,就在苏小七以为自己又要嗝屁一次的时候,终于听到了花妖月的回答。
“我不会救他的。”花妖月闭上眼,不忍看小七的样子,“他只是个凡人,就算用玲珑玉治好了他,也不过几十年光景便又堕入轮回。”
小七讶然,绝对没想到花妖月会这样说。
“可是你不同,就算这玲珑玉只是暂时压制灵渊之毒,只要你得到仙身一切都来得及。而且我必须救你,说白了我希望你好好活着,渡过这一劫。”
苏小七紧紧抓着床单,咬着牙:“为什么?”
她不过是异世的一缕魂魄,运气好当了什么劳什子圣女,她也没想过会活个什么千年万年,就算是现在死了,她也觉得无所谓。
能遇上夜苍月,陪了他快一年的时间,感受到了他的爱。
其实她已经很满足了,就当是做了一场美梦。
梦醒,人已去。
花想容背过身,纤弱的肩膀,背负了太多:“我们青丘一日不如一日,弱肉强食的妖界容不下弱者。若圣女能渡过此劫,还望能记青丘一个情,能帮我们一把。”
“我懂了,让我想一想吧。”现在的她声若游离。
闭上眼,她清楚的感觉到肩上的刺痛,有什么东西沿着血液游走于全身。
自嘲地弯起嘴角,都什么时候她还矫情的去感受那些东西。
她真的变了,越来越优柔寡断,越来越害怕失去。
金银楼,三楼雅座。
夜苍月眯着眼,仰头将碗里的酒一口喝掉,脚边还堆着四五坛已经空了的酒坛。
从苏府里出来的这一个时辰,他一直在喝酒,不停地喝。
想要喝醉,却越发清醒。
想要理清思绪,却胡乱不堪。
苦笑一声,再拍开一坛酒的泥封,直接抱着酒坛,仰头而饮。
酒顺着唇边溢出,湿了一身,满屋子的酒气。
等欧阳莲赶到,在房外都能闻见浓郁的酒味,推开门还是吓了一跳。
这那还是他认识的夜苍月,还以为没有感情的他,原来感情比谁都强烈,只是没遇上对的人。
“别喝了,再喝就看不到你家娘子最后一面了。”欧阳莲摆摆手,挥开空气中的酒味。
忽然夜苍月朦胧的眸子,瞬间清醒,揪着欧阳莲的衣襟:“什么最后一面!”
“当然是生前最后一面,我就说你嘛,人都要死了,你还有心情喝酒。”
一阵风刮过,欧阳莲看着坏掉的窗子,有点摸不着头脑。
花想容只是让他来找人,并没有告诉他为什么,这么看事情似乎有点不对。
他赶紧跟了上去。
夜苍月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苏府时,花想容在门口拦住他,很平静的告诉他,人已经走了。
平静的表情,让他以为这是假的。
可是推开房门,什么都没有,连一丝她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
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
如果他没有负气离开,如果他一直都在,会不会就不是这样了。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冲出去找到花想容:“你骗我的对不对,她只是中毒,怎么会突然就……”
花想容淡淡地推开他,冷着眼:“她身上的毒,换做是大罗神仙都没法救。”
夜苍月垂眸,心里生生揪着,疼得他快要不能呼吸。
比起发现她骗了她,更让人恐惧的是,失去她。
心里有个地方就像是掏空了一般,空荡荡的让人发疯,孤寂渗入骨髓。
“呵,是这样啊。”他就这样弄丢了最重要的人吗,真是可笑的命运。
他宁愿一辈子也没遇见她,只要她能好好活着。
可惜,一切都晚了。
“我要回青丘了,你保重。”花想容五指收紧,心也在抽痛,为何没有一个人会为了他不顾一切,为何不是她。
夜苍月抓住擦肩而过的花想容,微微用力:“尸身呢?”
忽然花想容像是发了疯,一把摔开夜苍月的手,张狂地笑着:“哈哈,你想要她的尸身?小爷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身影一闪,花想容迫近夜苍月,恶狠狠地说道:“我告诉你,你知道她怎么死的吗?她是为了你,为了你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凡人,放弃了最后的机会!”
夜苍月身子有些不稳,向后退了一步,完全不敢相信听到的话。
根本不给夜苍月喘息的机会,花想容又接着说:“哼,小爷立马就治好你身上的毒,然后去阴司里改了你的寿命,让你长命百岁,让你剩下的日子都活在后悔中!”
说罢,催动仙力将玲珑玉融入夜苍月的体内,不消片刻余毒全清。
花想容有些苍白的脸,带着疯狂的嫉妒,拂袖而去。
他的话一直萦绕在夜苍月的耳边,百年的后悔吗?
忽然夜苍月完美的嘴角扬起一抹醉人的笑,竟是那般绝美:“哈哈,好个百年的后悔,我甘之如饴。”
他要记着她一辈子,日复一日地将她印在心里,直到深入骨髓,直到融入灵魂。
青丘,桃花深处。
花想容愣愣地看着眼前仿佛正在熟睡的人,指尖触碰到她冰凉的脸庞,心里最后一丝倔强也崩塌。
“为了一个凡人,你值得吗?”
“为什么你就没有看过我一眼,我没有他好吗?”
“你是不是睡了?”
到这时候花想容才发现,他才是最可悲的那个。
喜欢上一个人却不知道,从来不正式自己的心,非要等人都不在了,他才看清。
比起夜苍月,他才是最悲哀的那个吧。
起码他爱过,他拥有过。
而他呢,什么都没有,现在守着一具空壳,有什么用。
狂妄的笑响透了整片桃花林,嘴角有着笑,心里一片冰凉。
这场变故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只知道皇家的澜月公主被刺杀,神医夜苍月救得天下却救不了所爱之人。
苏府依然存在,管家尧语代为管理,夜苍月心碎神伤返回药王谷,据说他再也不想出谷,再也不想管任何事。
砸了神医的牌子,封了药王谷的门,决心再也不行医。
夜苍月此时站在山崖之上,崖底的风卷起阴冷吹得人直哆嗦,可他却像什么也感觉不到一般。
凤眸里闪过些什么,快得抓不住,翁然间他身子一颤,眼角居然有泪滑落。
薄唇紧抿,原本死寂般灰蒙蒙的眸子,忽然光彩闪现,竟然比那天上的繁星还要耀眼。